“像咱们这样的流官想要做成事,就得撒银子”邱知县又轻轻叹了口气:“首先,就得养师爷,官府里有黄册白册,那些佐贰官手里自然也有一本明账暗账,若是都听他们的,被他们卖了都不知道。”
“还有朝廷的律法科举之中考八股、考经义、考诗文、考史书,可就是不考刑名,大清律厚厚一本,谁没事去背个滚瓜烂熟?既然不熟悉律法,下面的人在其中可以做文章的事就太多太多了。”
“所以就得雇师爷帮忙管着钱粮和刑名这两个专业性极强的领域,而一个师爷的薪资,少则六百两一年,多的便要一千五百两一年,若是绍兴的老师爷,一年要个两千多两都算是便宜的。”
“除了师爷之外,还得养着一些‘家人’,指望着他们帮忙打探消息,递送文书,监督衙役干活,这也是一大笔的银子,而小官一年的薪资才多少呢?顶天不过四十五两,如今朝廷四处打仗、军需浩瀚,这四十五两也往往无法发实,一年能拿到二十五两便是皇上开恩了。”
“更何况要拿这笔薪资也不容易,上头发下薪饷来,从京中到地方都得过手一遍,收个一两成的费用,薪饷到手便只剩下十几两了,然后还得去给上官跑跑关系,上官的门房、师爷,都得给钱,这十几两撑不到一个月,便会一扫而空。”
“所以啊,想要做事,就得有钱,否则连自己都养不活了,那些官宦世家出身的自然是不愁的,可像小官这样家中不过是普通商户出身的,去哪里找钱来养着这么多人呢?”邱知县朝着赵家堡方向一指:“只能是依附于某些豪绅或大官了嘛!若是没有豪绅和大官做靠山,除了和当地的官绅地头蛇同流合污,还有什么办法呢?”
“读了半辈子圣贤书,谁想做个欺压百姓、为非作歹的贪官污吏?可在这大清做官,若是不贪污、不勾结,连自己都得饿死!”邱知县长叹一声,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小官也知道那赵举人是个贪暴的家伙,所以小官当年才去拜会侯老爷,希望侯老爷能助拳一二,只是侯老爷瞧不上永宁这么个穷县,而小官跑去找外援的事惹怒了赵举人,从此在这永宁县里,便成了一个摆设和傀儡。”
侯俊铖点点头表示理解,永宁县一个穷县,仅县城之中在册人丁就有两三万人,这么多人口,靠几十个在编的官吏怎么可能管得过来,后世也有大量的编外“临时工”,以封建时代的行政能力,自然也存在不少编外人员,只不过后世那些临时工好歹还是拿工资的,如今这个时代的编外人员,便只能八仙过海、各凭本事了。
一个外来的知县,在县里最多也就干个十几年,哪里比得上当地扎根几代的官绅和本乡本土的佐贰官,甚至都比不过父死子继的老吏,若不能培植自己的势力,被架空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了。
除非是像海瑞那样的猛人,不仅熟悉政务律法,还会干事、敢干事,钱粮刑名一个人就能包圆,没有师爷和‘家人’也能把县里的那些官吏衙役治的服服帖帖、如臂使指,年年考核吏部第一,弄得当地官绅花钱帮他跑门路升官都要送走这尊瘟神。
海瑞自然是不用看官绅和当地官吏的脸色,明清时期一个百姓一年收入也就十两银子左右,知县每年四十五两银子的薪俸,足够海瑞一家人使用了。
可大明两百多年也就出了一个海瑞而已,中华上下几千年,像海瑞这样的猛人,一只手都能数出来,几千年来的古代基层社会,无论中外从来都是处在一个稳定失控的状态下。
但理解归理解,侯俊铖心里却邱知县这套说辞却是不以为然的,红营要在永宁县发展,怎么可能不仔细探查当地官吏的情况?这邱知县说得委屈巴巴、满是无奈,实际上平日里他可是一点贪赃枉法的事都没落下。
好比这刑狱一事,按照清廷的规制,刑名卷宗要层层上发,最后再由巡抚衙门整理后上报刑部核验,特别是死刑判决,要从州县上报到按察使,督抚,再到北京刑部、大理寺、都察院,最后由皇帝亲自判定处决,整个流程十分严谨,往往要耗时两年之久。
但正因为流程复杂,所以地方官干脆就不上报,自己私下里便处置了,而邱知县更进一步,他干脆连审案都懒得审,来报官的不管原告被告先抓进牢里关一阵再说,断案也是靠的拷打钉枷,大多数时候都是看谁给的银子多断的案。
他跑去找侯家的外援,也不是为了和赵家斗争、给百姓谋利,纯粹是因为分赃不均,永宁县的利益,赵家吃了七八成,底下的官吏吃了大部分剩下的,到他这里就剩下一点汤水,邱知县还想着往上爬一爬,离开永宁这个穷县换个富裕的县府当官,需要不少钱去疏通上官,这才昏了头想找一个强援入局,至少逼着赵家他们多吐一些利益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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