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世宣引着他们来到了村长钟其盛家,那人早已站立在门口,翘首以盼多时了。
一见到这几人的到来,村长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连忙迎上前去,亲切地招呼大家赶紧进门。
同时,他还不忘转头嘱咐他儿子钟潼,快去给几位道长倒杯热茶,暖和暖和身子。
众人纷纷落座后,不一会儿功夫,钟潼便手脚麻利地端来了香气扑鼻的茶水,并一一递到他们手中。
可奇怪的是,一盏茶都快要见底了,钟其胜却始终没有提及村子里那些怪异之事,只是与他们闲聊些家常,寒暄问候而已。
许是瞅着时间差不多了, 他才咳嗽了一声,略带拘谨的问道:“不知几位道长帮忙除祟一次,要收多少银两?若是不多,在下今日也能直接拿给您们,可若是我便先跟乡亲父老们凑一下,等您们临走时,再给您们。”
这时,乔诀作为年纪最大的那一位,率先开口了,“献岁阁根据任务难度,定价不一。不过招寿村本就是献岁阁的管辖范围内,所以此次除祟,是免费的,村长莫要挂怀,有问题直说就好。”
江洵看着这人有理有据的,对二阁的印象稍微有那么一丢丢的改观吧。
“装得挺好。”此时,他听到身旁的瑶卿低声嘟囔了一句。
好吧,那么一丢丢的改观也迅速地没有了。
村长见他这么说,便也放心了。于是,继续开口说道:“前几日,村东头儿的老王家同我说,夜里总能听到墙外有人走来走去的声音。还以为是村子里进了贼,让我召集大伙问问可有谁家丢了东西。”
“可并未有人丢东西,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但又到了晚上,村西头儿的老郭家又来说,他们也听到了走动的声音,但是那脚步轻,倒像是谁家孩子在跑着玩儿。”
村长说道此处,喝了口热茶,压低声音继续说道:“可前两日,闫岱几人却说那跑来跑去的压根就不是人,是村里的木偶!!!!!你说这怎么可能嘛!!!”
他显然也是吓到了,说这话的时候都东瞅瞅西看看的,得亏家里的木偶都收了起来,不然就是白天看到他也觉得瘆得慌。
因着上个月有位大客户,向村子里定了一批木偶,要不是眼瞅着交货的时间要到了,这会子也没几个人敢动手去做了。
怕归怕,钱还是要赚的。
再说就算是闹鬼,那总不能大白天的就来刁难人吧。
傅霖思考了一下,抬眸问道:“那几人有看清楚木偶最初是从谁家跑出来的?”
村长摇摇头,表示他们并没有看清。
且不说晚上光线暗,看不清那木偶确切的样子。就算是能看清,他们当时也是吓得只敢在远处偷偷瞄一眼,哪还敢去探讨这木偶究竟是谁家制作的。
眼下距离天黑还有一些时间,瑶卿提议先去这村子逛逛,看看能不能发现一些有用的线索。
于是几人先同村长告别,走的时候村长对他们说道:“几位道长别逛太久,时间差不多了就先回来吃饭,今儿特意多买了几个菜招待你们。”
“好嘞,您回吧。”瑶卿挥手示意。
五个人为了能够节省时间,果断决定兵分三路展开行动。而独自行动的那个人毫无意外又是乔诀。
他活了这么多年,此时此刻竟然生平头一遭产生了一种被他人排挤在外的异样感受。
另一边,江洵则紧紧跟随在瑶卿身后一同前行。他们俩这一路上几乎未曾有过多的言语交流。
江洵原本还以为他们瑶姐应该是那种能言善道、滔滔不绝之人,但当两人真正单独相处之时才发现,这个人根本就是沉默寡言,鲜少主动的开口讲话。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跟自己并没有什么好说的。
就在他俩一路默默无语地行走至一户人家门前之际,忽然间听到从院子里面传来了一对老两口交谈的声音。
只听得那位老太太说道:“眼睛先别忙着点上去,等到晚上的时候,看上去实在是太吓人了。”
紧接着便传来老爷子回应的话语声:“以往我怎从未听闻你说过觉得吓人呐?现在若是不点的话,过上几天万一给忘记了该如何是好?到时候恐怕又得被克扣工钱喽。”
虽说老爷子嘴上这般回复着老伴儿,但是其手中的动作却是相当乖巧听话,并未有丝毫要动笔去点画的迹象。
老太太见状,赶忙再次补充道:“以前可从来都没有出过这样的稀罕事儿呀!咱们在送货之前再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也就是了,反正也花费不了多长时间嘛。”
只见瑶卿莲步轻移,缓缓地走到门前,伸手轻轻地叩响了那扇略显陈旧的木门。
敲门声在宁静的村落中显得格外清脆,仿佛打破了周围的寂静。
屋内的老两口原本正安静地坐着,听到敲门声后,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目光齐刷刷地望向门口。
或许是因为看到门外站着两个陌生面孔,他们不禁愣住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瑶卿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和善而甜美的笑容。
“婆婆,我们是从献岁山那边过来的。听说最近村里不太安宁,似乎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作祟。婆婆您这会儿有空吗?能不能给我们讲讲村子里发生的事情呀?”
瑶卿本就生得秀美,与人交谈时,也总是面露微笑,明亮的眼眸会专注地看着对方,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而且,一听到她说来自献岁山,那不正是传说中那些修仙问道之人所在之处吗?
婆婆顿时回过神来,脸上立刻堆满了热情的笑容,连忙站起身来,快步走向门口,将瑶卿迎进屋里。
“快请进,快请进!哎呀,真是稀客啊!”婆婆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用眼角余光打量着瑶卿身后冷着脸的少年。
这时,瑶卿又同两人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师弟,今儿和我一起过来的。”
听到对方提到自己,江洵立即转换了表情,笑的一脸孩子气,清脆地喊了一声:“奶奶好!我叫江洵。”
婆婆听江洵这么喊,瞬间笑得合不拢嘴。一直以来,他们老两口都是相依为伴,膝下并无子嗣。日子过得虽然平静,但也难免有些清冷孤寂。
方才站在外面看不全面,如今进来以后才发现这院子的墙角都堆满了木头,
“爷爷,这用的都是什么的木头呀?”江洵看着那木材问道。
那小老头儿突然听到眼前的孩子喊他爷爷,连忙起身上前同江洵解释道:“椴木。这木材易加工、韧性强,主要是还不容易开裂,后续方便上色。其实柳木也好,但若是遇到干燥的天儿,它就容易开裂和翘曲。”
“原来如此。”江洵频频点头,诚恳地回应道。
此时,站在旁边的瑶卿轻盈地蹲下身子,微微仰起头来,柔声问道:“奶奶,您从事这一行有多长时间啦?”
听到这个问题,婆婆不禁思索了一番,缓缓说道:“哎呀,具体多少年我还真记不太清喽!只记得从我记事儿起,每天睁开眼就和这些个玩意儿打交道。”
尽管两人嘴上不停地和他们说着话,但手中的活儿可一刻都没有停歇下来。
老爷子手持刻刀,全神贯注地雕琢着手中的偶头;而婆婆则细心地用砂纸打磨着刚刚完成初步雕刻的作品,动作娴熟且轻柔。
再看看那屋檐之下,早已放满了他们精心制作的偶头。
其中有的仅仅只是一个初具雏形、有着大致轮廓的粗胚;有的则经过进一步的打磨处理,变得较为精细,可以清晰地看到脸部的五官轮廓;更有甚者,不仅已经刷上了底漆,而且还涂上了鲜艳的色彩。
这些偶头被整整齐齐地摆放着,远远望去,竟然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之感,彷佛下一刻就会开口说话。
特别是那几个已经扎好了头发、化好了精致妆容的偶头,就连眼睛部位都被巧妙地点上了高光。
乍一看去,它们仿佛不再是毫无生气的物品,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物,正带着满脸的笑意静静地注视着眼前忙碌的二人。
江洵收起了好奇心,不再往那处看,随即向他们打听了村里的近况。
听那老爷子说招寿村并不大,所以一旦有什么东家长李家短的事儿,不出一天就能传遍整个村子。
可若非说什么蹊跷之事,就是前阵子最有钱的那一家死了夫人吧。
孙家并不是本地人,只是二十多年前从荒川之地迁移过来的。
前几十年的荒川正是同扶瀛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在那生活的百姓可谓是日日担惊受怕,吃不饱又穿不暖,有的百姓都开始啃树皮,那几年里饿死的人不计其数。
孙家正是那时跑出来的,当孙时权带着妻女和父母来到招寿的时候,他这一家子都快活活饿死了。
胡家心善,收留了他们一家子,并且还传授了孙时权制作木偶这一手艺。
打那儿以后,孙时权一家就在这村子里定居下来。
可有老话是这么说的——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胡家的生意越发惨淡,而孙时权的生意却越做越好,甚至那人还又娶一房夫人,没过一年就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
她女儿也是个会见风使舵的,看自己亲娘不受待见,便天天和那年轻的姨娘待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二人是姐妹俩呢。
而孙时权的发妻则在前几个月自杀了,等发现她尸体的时候人都臭了,死时竟无一人知晓。
听他们家的小工说,大夫人的死状有些渗人,是用木偶的丝线上吊自尽的。
本以为孙时权会给这位结发夫妻办一场像样的葬礼,怎么说也是陪着他吃过苦的,可是他却嫌晦气,吩咐人将尸体用草席裹起来,找个荒地草草地埋了。
“这像话吗!”许廷宽低声嘟囔了一句。站在他身旁的傅霖,则显得相对冷静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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