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先是找了个摊位吃了些早点,而后继续北上。
在临近黄昏时,江洵找了家客栈,准备歇息。他本想要两间客房,但秦小公子以省钱为由,只要了一间房。
江洵无奈地耸耸肩,谁出钱谁做主。
秦在锦慵懒地躺在床榻上,微微闭着双眼,享受着此刻的宁静与安逸。周围的世界似乎变得格外安静,只有微风拂过树梢发出的沙沙声。
窗户微敞,时不时还能听到旁边大树下乘凉的百姓们正在谈论着生活中的琐事,以及远处孩童玩耍时传来的阵阵嬉笑声。
秦在锦翻了个身,眯着眼睛看向坐在桌子旁的江洵,那人提笔许久却又只字未写,“写啥呢?久久不落笔。”
“家书。”江洵头也不抬的回道。
听到家书二字秦在锦突然想起来自己似乎还从未问过江洵的家世,平日里也没听他提起过家中的亲人。
“家书寄往何处?”
“献岁山。”
“咦,你家住献岁山啊”
“嗯。”
“那你岂不是和我一样从小就被师父师兄逼着修炼了?!”秦在锦突然从床上坐起身,他终于找到了和他一样的命苦之人,真是相见恨晚啊!!!
“不是。”
“怎么?你们献岁山对弟子这么宽容的吗?”
“我十四岁才上的山,之前一直在岭泉村。”江洵换了个握笔的姿势回。
“岭泉村哦!我想起来了,岭泉村前两年不是…”
“嗯,被屠了。”
“全村移民了么……哈?咱俩说的是同一个地方么?”
两年前,岭泉村有个村民得了怪病,四处求医无果,最后来到阳春门求救。那时,秦方礼与秦念淑一个在外行医,一个外出做任务,其余弟子都不敢随便给这个病人用药。于是,他们让那个病人改日再来,或者留下住址,等他们商量出合适的治疗方案后再上门问诊。
可是后来因为各种事情繁多,那几个弟子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等到再次想起时,时间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
秦念淑知道此事后大发雷霆,狠狠地骂了那些弟子一顿。她赶紧带人去岭泉村看诊,但当她们到达村子时,却发现整个村子空无一人。询问过路人才得知原来岭泉村的村民们不久前就已经全部搬走了。
可如今江洵却说岭泉村村民都被屠杀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他立马起身走到江洵面前坐下,严肃的问道:“你说的可是桐州的岭泉村”
“是。”
“可我们打听到的消息是村子连年干旱,百姓苦不堪言,所以桐州州府决定将岭泉村的百姓迁移到别的乡镇居住,跟你方才所说的可是相差甚远。”
江洵看着秦在锦的眼睛,他在想是实话实说还是修改答案。他自是信得过秦在锦的为人,只是他明白暮商宗既然决定掩盖他们的所作所为那必然是不愿意别人知道事情的真相,尤其是秦在锦这种背靠大树的人。
“你不信我?”秦在锦有些失望的问道,怎么说他俩也是过命的交情了吧,还有什么是他不能听的?
这还是兄弟?!
“不是不信你,是怕你得知了真相以后给你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江洵收起了笔,这信左右是写不下去了。
“哈???我是谁?!我可是秦在锦!!!阳春门少门主!我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姐姐定不会让那人好过!你且大胆的同我讲!”他冲江洵自信的拍了拍胸脯。
“暮商宗两年前以私藏白榆人为由将全村人都杀了。”江洵说这句话的时候盯着秦在锦的眼睛,他想知道秦在锦听到这个答案时会是什么反应。
可对面的秦在锦只是沉默一阵后回道:“应该不是暮商宗。”
“什么?”
“一般来说,只要是涉及到白榆人的任务那都是由中律司统一安排和下达的,然后再分配给各个门派或者指定某个门派来执行。如果没有得到中律司的明确指示,其他门派是绝对不被允许私自处理这些事情的,更何况是屠村这种大任务,所以暮商宗并非主谋。”
江洵还没来得及回答的时候,秦在锦就一脸担忧地继续说道:“可若牵扯到中律司的话就有点难办了……中律司里我没有认识的人,你这仇着实不好报,而且又关系到白榆人,哪怕算上阳春门一起咱们也打不赢。”
嗯????
你在说什么????
饶是江洵这聪明的小脑袋瓜也没想明白秦在锦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报仇???给谁报仇???
秦在锦发现江洵皱着眉头一言不发,还以为是被他说的焦虑了,于是他宽慰地拍了拍江洵的肩膀,“但你放心!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虽然咱们现在人微言轻,年龄尚小。可有朝一日等咱们长大了,修为提升了,定要去中律司辩上一辩,让他们给你一个交代!”
江洵这下算是听明白了,原来秦在锦认为由于暮商宗的屠村行为,致使他的所有亲人都惨遭不幸,从而推断出他想要向暮商宗寻求报复,以报灭门之仇。然而,鉴于这个任务的特殊性质,实际上,屠村的真正幕后黑手竟然是中律司。而中律司不仅势力庞大、家业丰厚,还有朝廷作为后盾,使得他目前根本无法实现复仇的愿望,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可能。所以,他让江洵暂且忍耐,积蓄力量,等待合适的时机。
不是……这都哪跟哪?
“我没有仇。”江洵无奈的说道,他的的确确是在那里长大的没有错,但他在那里的十四年远远不及在献岁山的两年,况且他对于岭泉村并没有太多留恋。
“洵儿,在我面前就别装坚强了。”
“我真没有仇!”
“为啥呀?他们不是把你……”
“我是个孤儿,没有爹娘无依无靠的。我吃了上顿没下顿,我在那里甚至没有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所以岭泉村于我而言存不存在都没有关系。我没有仇,也没有怨。”江洵一字一句的说道。
秦在锦此时总算是明白了江洵当时为何要帮那个小乞丐了,也许他不是在帮别人,只是在帮曾经的自己。
他由担忧转化为心疼,“那……那你是怎么出岭泉村的?事发那天你不在吗?”
“我在,我看的一清二楚,是师傅……”他说到此处停顿了。这个任务既然是隐秘的,那师父他们出手阻止一事或许不该也不能向外人提起。
“你且说,我发誓不会告诉别人,亲姐我都不会说的!”他信誓旦旦的伸出手指发誓。
“我师傅他们来的及时,在我被杀之前将我救了下来,后又看我可怜遂将我带回了献岁山养着。”
“怪不得你的书信都是往献岁山寄……你放心!你方才同我说的这些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的!”
江洵也只是笑笑没回话,既然上面掩盖了事情的真相,那说明当年那件事的背后就没有那么简单,他当下只担心师父会不会因此而受到牵连。
陈叔他们知道岭泉村村民“移民”的事吗?也许早就知道了只是瞒着没有告诉他吧。
二人一夜无言的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本想着接着任务再赶路,但江洵觉得还不如边走边看,随缘而停,不然总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毕竟拿了任务书就得往任务地赶去,着急忙慌的休息都成了问题。
如今看来他的决定是对的,你瞧这睡舒服了再出发就是不一样哈,整个人都容光焕发的,看路边儿的猫狗儿都顺眼许多。
“咱们是继续往北走?”秦在锦吃着包子说道。
江洵嘴里嚼着东西没有吭声,只是点点头。这包子皮儿薄馅儿多,应该多买几个路上吃。
俩人游山玩水似的潇洒了几日,等到了中律司的时候才收一收玩儿心。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这回再进中律司江洵便没有那么好奇了,但他依旧是紧跟在秦在锦身侧,并未主动的多说多做。
他们选了个距离此地最近的任务——深塘坞,任务要求的抵达时间是十月十五日,如今还有两日的时间,倒也来得及。
这二人拿了任务书刚走没多远,中律司门楼就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只见那人轻叩门环,待门内传来“何人何事”的声音后,门前的人才缓缓说了句:“献岁阁——傅霖。”
他做完塔邑的任务就被南宫娴打晕强行带回辛夷城的中律司分处养伤了,他躺了几日终于趁着没人看守时溜了出来。
他是伤了但他不是残了!再躺下去他人都要发霉了!
他本想着直接回献岁山得了,毕竟从辛夷城回去的话倒也快一些。可他转念一想,要是拖着这么一副病躯回去指不定会被温如玉那厮笑成什么样,他才不愿意看见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所以即刻走了反路往隰城来了。
那既然来都来了顺便再做一两个低级任务也无妨,等身体养的差不多了再回山。那时候哪怕是被温如玉嘲讽,他也有力气同他争论个三天三夜,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他现在是没那个体力同他争辩了。
刚走进去就看到了一个数量只剩“壹”且在微微发红的任务牌——深塘坞。傅霖将牌子换成任务书以后查看这个任务的内容。
——
怀德五年玖月拾一日起,隰城深塘坞陆续发生离奇命案——每过七日死七人。经地方衙门查探后认为该地区水源和粮食均没有问题,且尚未发现可疑人员在当地进出并藏匿。
现将此案移交中律司,望派有能之士于拾月拾伍日前抵达深塘坞。此次任务奖励为:白银二十两、梅乌十株、绣春刀一把。
此次戊类多人协作任务如下:
其一:查明深塘坞受害人死亡原因并保全其余百姓生命安危;
其二:此案若是人为谋害,需将其人押送至中律司审判,若非人者行凶可在溯源后由中律司人员判定其是否就地杀之。
其三:若此任务等级评判失误,还请道友量力而行,中律司会召集距此地最近并与之相匹配之人前去相助。
那么,祝各位道友此程平步青云,万事顺遂。
——
傅霖缓缓合上任务书,每过七日死七人……上个月十一日至今算起来是死了三十五人。那按着时间递推,下次死人的日子也就是这个月的十六日,是他们到达深塘坞的第二日,那留给他们调查的时间岂不是只有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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