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很多人以为碧波会失眠,会绞尽脑计搜刮肚肠想办法,第二天等着看她顶着黑眼圈的苦瓜相。
事实上,她只做了一道数学题,而后就睡觉了,安安稳稳睡了一宿。
小乌苏里村在国家的最东方,是太阳升起最早的地方。
当太阳刚刚跨进地平线,跳跃出来,第一个拱起来是吴三贵,他惦记种子怎么分,他家能不能分到种子。
吴三贵家里不缺钱,他只是气不过,不缺钱就是不给种子的理由吗?迁就老书记也罢了,小屁孩村书记坚决不迁就。
他第一个来到村委会,村委会的大门还紧闭,他便坐在墙根下等。
接着过来的是龅牙赵四,他四十多岁,睡眠越来越轻,早晨一睁开眼睛想起种子的事情,饭都没吃,拖拉着鞋子,吊儿郎当地走过来。
一些岁数大的村民也早早过来看热闹。
碧波愣是被他们吵醒了。她拉开窗帘一看,这些村民他们都是贫困户吗?着急要种子,不对,已经脱贫了。
梳洗完毕,太阳已经升起老高。
二愣子爱睡懒觉,等他过来的时候,碧波正在组织村支部几个人开会,探讨她想出来的方案。
牛会计正在喝水,听了碧波的想法,一口水喝呛住,不住的咳嗽。等他咳嗽完了,放下水杯,“碧波,你这不是发放免费种子,你这是玩儿呢!没有这么干的。”
“那是因为我没来。”碧波耸耸肩,自认为找到一个聪明的解决办法。
傅强哼了一声,如果不是田野菲捧碧波的场,他半点都看不起这个自恃清高的小丫头。
研究生,以为有学历就能领导全村吗?研究生学历当个屁用,在最基层的乡村研究生纯粹会点纸上谈兵的功夫,他甚至讨厌她在这里指手画脚。
她的种子策略,他无语。
团支部书记舒兰打着哈欠,被叫过来开会,她都没有睡醒。揉着惺忪睡眼,听着碧波唠叨,她大脑里一片空白。
种子的事情,与她无关。怎么分都行,她没有意见。别说分种子,分什么,她都没有意见。
田野菲干脆直截了当地说:“碧波,这么分,大家都种不成了。”
碧波笑了,“菲姐,种不种得成,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儿,咱们只要把种子分下去就成。我们的任务是分配种子,不负责种不种,出不出。这么说吧,感觉有点不负责任,但你们放心,村民们比我们聪明,我相信,这批种子明年春天会种进地里,至于种到了谁家就不知道了。”
田野菲转眼珠,一拍大腿,“碧波,还是你聪明,你说得对,我们把种子分下去就行,管他们后期咋办干嘛。”
傅强哼了一声,“村民们会赞成吗?”
“均分,每户二两,虽然有的户人多,有的户人少不敢保证绝对公平,也是相对公正。”
这个分法宣布下去,院子里乱糟糟的人群中炸开锅,更乱了。
吴三贵第一个蹦起来,冲到碧波跟前,食指点着碧波的鼻子:“你啥意思!诚心让我们种不上水稻吗?你这种分法,每户二两,那能种了吗?”
二愣子也窜了过来,也用食指点着碧波的鼻子,“就是,就是,每户二两,没法种,不能这么分。”
二流子吊儿郎当地站到碧波跟前,仰着脸,一副挑衅的神情:“你这不是分配种子,你这是在玩儿!”
赵四气得变了脸色,眉头紧皱,“村书记能不能当,不能当滚蛋!”
碧波不气不恼,抿着唇,微笑看着大家,半晌,等大家锵锵完了,逐渐安静下来,碧波拿出大喇叭,“乡亲们,关于水稻种子怎么分配,我是这样想的,如果按照民族分配,照顾少数民族,给赫哲族,那么还有朝鲜族和满族,种子不够分。还担心汉族村民有意见。如果按照以往照顾老弱病残家庭,昨天大家已经提出反对意见。最终我计算了一下,每户二两正好均摊下去,至于你们说的二两没法种,我已经给你们想到了办法,可以种。”
听到这里,人们瞪着眼睛看着碧波,她又有什么鬼点子了?
“听着听着,看她要耍啥花招。”吴三贵碰了碰赵四的肩头,赵四一声冷哼,他不相信她会有什么好办法解决问题,在他们这里无解。
那四位都被他们难为下去了,这位,也不例外。几个混子这么认为,倒不是跟碧波有仇,只要分配不公,只要谁动了他们的奶酪,他们就跟谁对着干。
碧波继续道:“办法就是种子肯定要均摊给大家,至于怎么种,各家各户依据自己家的情况,如果想种就跟着自己买的种子混在一起种,或者在一旁开辟一小块水田种,虽然少得可怜,白给的不种白不种。如果不想跟自家种子参和,那就干脆送人,送给哪位邻居,你们自己说了算。如果谁人缘好,大家都把种子给了他,那就成全了他。这个随意,反正,村委会秉持尽量公平公正的原则,虽然做不到按照人均,但做到按户均分,也是仁义尽致了。”
一时间,人们沉默了。
吴三贵转动了眼珠,再度碰了碰赵四的肩头,“这丫头说得对,在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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