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后不久,乌苏便来叫萧令宜起身了。
她站在帷幔外轻唤,并未掀开。
萧令宜轻轻呼出一口气,收起心中思绪,起身投入这一日行程中。
自那天以后,祁鹤安留宿坤宁宫的日子与日俱增。
未免他独自在坤宁宫中被人发现,萧令宜从泰文殿回去的时辰也逐渐变早。
只是祁鹤安精力太过旺盛,萧令宜实在是吃不消,只好时不时找些事情给他做,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
每次祁鹤安来找她时,嘴里总有药材的苦涩味儿,她也没再喝过伤身的避子汤。
后来她私下里问过姜太医,才得知祁鹤安喝的也是避子汤。
不过不同的是那是给专门男子服用的,从身体里抑制受孕的可能,自然也有些伤身,没有男子愿意服用,所以才少有人知。
她没听说过,因此有些担忧地问姜太医成功率是多少。
姜太医告知她是九成,她还十分忐忑。
他又解释,就连女子喝的避子汤,也是一样九成,说那一成几率很小,让她不要担心。
后来他又说,若有十成十的药,也有,那便是绝子汤,
祁鹤安自然不会喝,萧令宜也不会让他喝,此事便作罢了。
朝堂上的事告一段落,萧令宜也逐渐闲了下来。
祁鹤安有时带着她在马场训西域小国进贡的烈马,有时教她百步穿杨的箭术。
在深夜时共同执笔画她从未见过的塞外风景,在清晨时与她一起采集花叶上的露珠。
小小一坛被两人珍重地封入盛开的桃花树下,约好冬日时挖出一起品茗赏雪。
在安静的夜里抵死缠绵,彼此的呼吸和低吟都被另一个人尽数吞入腹中。
他们躲避着所有人的目光,肆意地活。
萧令宜从没有觉得这样畅快过。
与祁鹤安在一起时,她仿佛抛下了身上的万重枷锁,一如少年时无忧无虑的闺阁小姐一般。
那种轻松像是有种魔力一般,让她想闭着眼,捂着耳,不顾一切地追逐而去。
曾经她说祁鹤安像飞蛾扑火,如今她自己也是了。
但无论如何,那里总有人在等她,不是吗?
可惜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春去暑来。
祁鹤安频繁出入宫禁,超出了太师的范畴。
即便两人遮掩得再好,也总有蛛丝马迹,渐渐地,宫墙内外都隐隐有了流言。
一日萧令宜回到坤宁宫,却见祁鹤安正负手站在那幅鸿雁山脉图前,面无表情。
她悄悄走过去,幽幽地在他耳边道,“不就是昨晚没顺着你吗,至于这么生气?”
“别气了,今晚……补偿你就是了。”说着,她脸上已飞上红霞。
无论过了多久,这些话她总是觉得难以启齿。
祁鹤安思绪回笼,伸手揽住她的腰,却并没如往常一般揉捏不停。
他淡淡地道,“我想回北境一趟。”
“多久?”
“半年。”
“什么原因?”
祁鹤安面容平静,“我离开太久,有许多事要处理。”
“你在撒谎。”萧令宜平声道,“北境近来少有战事,风平浪静,有什么事需要你亲自回去处理?”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祁鹤安平静的表象终于被打破,露出一丝戾气来。
“我今日去出城办事,听到有百姓在议论,议论你……”
他说了一半又闭上嘴,蓦地一拳砸在鸿雁山脉图的旁边。
“他们怎么敢那么说你!”祁鹤安咬着牙,又是一拳要砸上去。
萧令宜眼尖地看见他关节处已经破皮渗出血丝了,连忙拉住他的手。
“他们说什么了?”
“……”祁鹤安只要想到那些话便怒的想杀人,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萧令宜弯着唇,“我猜猜,是说我与你不清不楚,水性杨花?”
祁鹤安陡地转过头,死死盯着萧令宜。
萧令宜扯出一抹浅淡的笑意,“宫外都有了,还落到了你的耳中,宫内又怎么可能没有呢?”
祁鹤安不说话了,半晌扭回头去,“我明天就走。”
只要他暂时离开上京一段时间,流言必然会平息下来的。
他知道萧令宜对名声看的有多重,他不想破坏她的抱负,也不想那些难听的话与她沾染上半分关系。
“不准走。”萧令宜声音冷凝,“你若走了,便再也不要回来。”
祁鹤安骤然转头,却见她面带笑意,哪儿有生气的样子。
“你……”
萧令宜将他拉到桌前坐下,又起身翻出常备的伤药来替他处理手上的伤口。
半晌,她才抬起头道,“由他们说去吧。”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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