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没出声,只是伸出一只冷白的手臂,将她一把拉到牛车之上。她只知道车夫不爱言语,便也不敢多说话,一路上安安静静,缩在车厢里昏昏沉沉睡了两个日夜,相安无事。
途中唯一的插曲便是她丢了一支发簪,又崩溃大哭了一场,之所以崩溃,是因为那发簪对原主十分重要,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她本可借着那支发簪与生父相认,如此想来,若不丢,她的处境也不至于会像今日这般窘迫。
“你丢的那支白玉荷叶形发簪朕已找到,还与你了。”
裴玄的声音如往日一般淡漠,仔细听来却发现每个音节的气息似乎都在微微虚颤,带着一丝小心的试探。
姜姩的心猛地一震,吃惊的张大嘴巴望向裴玄端坐得一丝不苟的背影。
“何时?”
裴玄宽广的后背一松,回头看过来,半眯着凤眸诧异道:“中秋节内务府没发给你?”
姜姩杏眼圆睁,确实发了,不过人人都有啊!
当她看到那支白玉荷叶形发簪时,着实震惊了一番,因为她实在想不通,一个认亲的信物怎是个烂大街的大众款,今日才知那是裴玄按照她的簪子复刻的。
“发给我的就是我丢的那支吗?”姜姩将头伸出车厢外,离他更近了些,眼巴巴迫切地问道。
裴玄垂眸看着她那张懵懂的小脸,眸光中的诧异增了一分无奈:“哭得那么伤心,说是你最重要的东西,竟分辨不出是不是自己的?”
他以为看到那簪子她便会明了,他以为……
他转过脸去,眸光微暗,眼底染上一抹自嘲。
姜姩鼓了鼓腮,身子因为心虚不自觉地往车厢里缩了缩,她哪儿认识啊,她刚穿过来拿着那簪子没几天,就给弄丢了。
宫里还给每人发了支一模一样的,她如何分辨得出?况且,得是什么脑回路,才会想到宫里给她的那支正是她路上丢的那支,而她路上遇到的好心车夫竟是宫里的反派大暴君呢?
以至于那发簪被韩雨桐抢了去,她也没撕破脸要回来,完全没想到那是正品啊。
她白皙泛红的手掌撑在车厢里,垂着头。信息量太大,有些缓不过来。
但裴玄为何不直接给她?他绕这么大一圈做什么?他也不是那样的人,简单粗暴才是裴玄。
为何?
不懂。
忍不了!也不至于多问一句就把她做灯罩吧。
“皇上为何不直接交予嫔妾?”
姜姩又半个身子爬出车厢外,把头凑到裴玄腰间,一双清透的杏眼满是困惑,抬头看着他,瑟瑟问道。
裴玄低头看了她一眼,他的表情未见起伏,墨黑的眸子透着一丝说不出的意味,须臾,他幽幽的视线又重新移向前方,看向朦胧而隐秘的晚霞,鼻尖好似轻轻喘了口气,没有回答。
姜姩等了半天没回应,也不敢再问了,只好讪讪缩回车厢里,就当他日常发疯吧。
能给她喂血喝的精神病,做点常人难理解的事儿倒也能理解了。
她重新躺回黄松木的车厢里,近来被养得越发细嫩的后背隔得有些疼,她却毫不在意。一想到,原主的那支发簪能失而复得,她在宫里也不是再无盼头,那颗本已如死灰的心又一下燃起了些希望。
韩雨桐虽死,那发簪应还在,待她回宫就拿回来就是。
笼中鸟?他做梦!她也是有背景的人!
百米开外,一辆高大结实的黑楠木马车温暖车厢里,邢朝朝坐在软榻上,纤纤玉手无聊地拨弄着面前小案上的那支插在鹤首小瓶里的罗浮梦,眯着狐狸眼问着一旁端端正正坐着的路达。
“皇上不是一直将小妖妃捧在手心吗?好好的马车不坐,为何要坐牛车?”
路达一身黑衣,神色严肃的目视前方:“路达笨,从不揣测。”
邢朝朝看着他那副木讷无趣的样子,嘴角撇了撇,撑在小案上的手掌托住下颌,眼神放空喃喃:“小妖妃不在真无聊。”
玫瑰色的晚霞已消失在远方的云块之间,月亮爬上星空,乡野的夜晚宁静安详,除了身下的车轮咯吱作响,再无其他嘈杂。姜姩望着车头裴玄清瘦的背影在银白色光辉下,显得柔和又孤独,倒没有正脸那般令人生畏了。
晚风送来一阵寒凉。
姜姩坐在四下漏风的牛车上,止不住打了个寒战,她蜷缩着身子赶紧抱紧了自己的膝盖。裴玄微微侧脸睨了一眼,随即将头上的草笠摘下来朝寒风中扔去,牛车放慢速度,又在月光下前行了几十米远,姜姩便听见车后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她心中一惊,立刻爬出车厢,就见两辆包裹严实的宽大的楠木马车已经停在了牛车旁。
路达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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