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杨雪华开口就是：“阿念，小李这几天去北余看亲戚。正好我让他给你送点东西。现在已经在你家小区门口等你了。”
沈鸢按了按太阳穴：“妈，他不用上班吗？隔三差五就来北余。”
杨雪华嗑着瓜子：“这还不好啊？以后你们成了，也不用担心见不着面啊。”
沈鸢皱眉：“八字没一撇呢。”
“先不说这个，小李联系你没有？”
话音刚落，一条微信进手机，沈鸢瞄到“李贤骐”三个字，苦笑着应：“联系了。”
杨雪华放心了：“那就行，我跟你爸看电视了，挂了。”
沈鸢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哭笑不得，她妈办事还真是利索啊。
路上的灯明明灭灭，影子在她脸上不断闪过。红灯亮起，沈鸢颓然地靠在座椅里，眼睛盯着车窗外的一处灯火出神。
本来只是发呆，脑海里却不自觉出现那张脸，挥之不去。
沈鸢将车开到小区门口停下，坐在车里找李贤骐。
保安亭附近的一辆车按了按喇叭，沈鸢视线移过去，李贤骐开着车窗朝她挥手。
她将车停好走过去：“等很久了吧？”
“我刚到没一会。”李贤骐从后备箱里拿出一袋吃的，还有家里的特产之类的，“阿姨特意让我带给你的。送到手，我就先走了。”
沈鸢皱了皱眉：“这都是我妈让送的？”
“对。阿姨还说你喜欢吃，前几天打电话给她，让她送过来。”
“谢谢你啊。回去路上注意安全。”沈鸢不想客套太多，打完招呼就转身上楼。
“鸢鸢，”李贤骐喊住她，“明天有空吗？请你吃饭。之前都阴差阳错，这次提前约你。”
沈鸢想了想：“好。”
李贤骐笑得开朗：“明天见。”
前方停的越野车里，何霁野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下颌线绷紧，搭在方向盘上的左手青筋暴起。
方哲“啧”了一声：“照这个进度，你是赶不上喽。”
何霁野睨他：“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方哲哼笑：“你说你，干嘛不把真相告诉她呢？当初也是迫不得已才出国。而且”
何霁野打断他的话，修长的指尖轻轻敲打方向盘，声线沙哑好听：“如果可以，我一辈子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事。她会比我还难过。”
一到家，沈鸢就打开所有的灯和电视机，她不喜欢黑暗，也不喜欢安静，这样会显得她很孤单。
她疲累地躺在沙发上，电视里播放着她最喜欢的综艺，一片欢声笑语。她却提不起精神，觉得电视里的人吵得慌，伸手按遥控器，将声音调到最低，眼睛看着屏幕，思绪飘得老远。
沈鸢知道她妈什么意思。
她从来不吃这些家庭小菜，也不需要特产。杨雪华只是找个借口让她跟李贤骐有接触罢了。
看来她妈很喜欢李贤骐，至少比喜欢何霁野多。
每当到了晚上，沈鸢总是会胡思乱想，越想越没有安全感。
她很羡慕那些一次谈一辈子的。最好是从高中，彼此看着对方，从男孩嘻嘻哈哈渐渐长大变得成熟稳重，女孩从素颜坦诚变得精致漂亮，一起走过这一段人生的一定幸福难忘。
她也憧憬过，从喜欢上何霁野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把人生的每个重要阶段都想了一遍，所有的场景里都有他。
成为霸占彼此剩余人生的混蛋，天经地义的在寥寥几十年里兴风作浪，在占有欲中使尽手段，爱意里互相攀比，梦里牵手与时间赛跑，接吻时咬破舌尖，血液循环融进身体，窥见层层肌肤。她希望风华正茂陪在她身边的人是他，希望两鬓斑白依然携手而行的人还是他。
一直是他。
只是他。
手机在振动，沈鸢看了眼来电人，揉了揉眼睛：“喂，妈。”
“阿念啊，东西收到没有啊？”杨雪华很热情地在电话那头问。
“嗯，拿到了。”
“听你这语气，不太高兴？”杨雪华小心翼翼。
沈鸢捏了捏眉心，起身关掉电视：“没有，妈，就是有点累。没什么事的话，我去休息了，明天还有采访。”
杨雪华没来得及说话，沈鸢已经挂了电话。
世上有太多意难平的事了。
比如平安，或是喜乐。
比如，他。
沈鸢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干脆坐起来。
房间里很暗，只有一盏小夜灯照着，外面万家灯火，点亮城市的夜晚。
她翻着手机相册里加密的照片。
照片上年少的她和何霁野在学校的操场上相视而笑，眼里有着高中生的青涩和肆意明朗，阳光洒在他们身上，那一刻仿佛时间都停止。
她手指滑动屏幕，照片一张张翻过去，没有刻意的摆pose，都是林薏衾无意间抓拍的，每一张都很有意义，似乎在提醒着沈鸢过去的她是什么样子。
沈鸢思考了片刻，还是拨通了那个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