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去看望丹朱和云潭时，连城老将军已经穿戴整齐，带着白管家往小儿子的明园走。
“老白，那孩子什么来路你知道吗？”
白管家摇头，干巴解释：“将军，那孩子是小公子半个时辰前被小公子带回将军府的，小公子说她是仙人，专程来给您治病的。”
连城老将军嗯了声，不再说话，不过脚下步子越走越快。
白管家急了。
“将军，小公子他……虽然当初说是要外出去寻仙人来给您治病，但是……仙人哪有那么好寻？”
连城老将军赞同点头：“确实不好寻，不过伯文他一向运气好。”
白管家愣住：“将军，您不会真的信了那小娃娃是仙人吧？”
连城老将军没看白管家，走得飞快，真正是健步如飞，完全不像大病多年刚醒来的旧病之态。
连城老将军忽然停下来，然后侧头看向白管家。
“若非仙人，为何本将军如今能健步如飞？”
白管家脑瓜子嗡嗡的。
连城老将军微笑，因为常年卧病在床，又大部分时间是在昏迷中，几乎药石无医的地步，所以脸颊颧骨凸出，笑起来时几乎皮包骨，看起来有些可怖。
只是一双眼睛却格外黑亮，如同当年没有病倒时那般睿智沉稳。
“老白，你是不是冲撞了小仙人？”
白管家：“……”
这……
当时什么情况来着？
哦！
他觉得小公子离家一年半，归来仍是纨绔一个。
所以对小公子带回来的小仙人……
白管家脑瓜子嗡嗡的更厉害了。
连城老将军斜睨了他一眼：“无妨，一会儿见到小仙人，如果小仙人睡足了，你记得好好表现。如果小仙人还在睡觉，你保持安静。”
说到这里，连城老将军似乎想到什么开口：“对了，记得让老夫人安排嬷嬷出去采买小仙人能用得上的东西。不论价格，只要合适都带回来。”
白管家忙点头应下，又对着连城老将军行了一礼，等老将军继续往前走后，他才转身回静园去找老夫人。
明园内，连城瑾刚将小只只安顿好没多久就看到父亲出现在门外。
他有些惊讶，确定小只只睡的香甜这才起身，轻手轻脚转身出屋，但也没走多远，就在门口右边长廊等着。
连城老将军瞧着，默契地往他那边走。
到了小儿子跟前，连城老将军还没说话，连城瑾已经扑通一声跪下去。
但依然记得小只只在睡觉，怕吵着她，声音压得很低。
“父亲，对不起！”
连城老将军拍拍他肩膀，然后拉住他胳膊将他拉起来，一起顺势在长廊边的长椅上坐下。
“伯文，你很好。”
连城瑾眼眶发红，视线落到老将军双腿上。
连城老将军看到了，直接撩开衣袍，再卷起裤腿露出疤痕交错的小腿。
连城瑾眼眶缩了缩，双眸慢慢湿润。
连城老将军笑了声，没好气拍了下他脑袋。
“伯文，男儿有泪不轻弹！父亲这不是因祸得福了嘛，你哭什么？”
哪怕亲眼看到父亲健步如飞，甚至拉弓射杀了陈夫人，连城瑾这会儿依然担心一切都是假象。
“父亲，你真的……全好了吗？”
连城老将军神色也有些恍惚，颧骨高耸的他笑容满面，但笑容中是说不出的沧桑。
“应该是吧。”
可他也怕这是他弥留之际的一个梦。
兴许一切都是假的。
连带着小儿子带着小仙人回来都是他的梦。
他太想好起来了。
好起来了，他才能继续安排人寻找恩人之子，他不信恩人之子真的死了。
那样哪怕真的到了黄泉，他也无颜面对恩人。
那是恩人唯一的骨血，是恩人临死前最后的要求。
“大将军，我……求你……一定要保住……阿绪的命。”
“这深宫之中……容不下他……”
恩人临终托孤犹在昨日，可恩人死后不到三年，他弄丢了恩人之子，生死不明，生不见人活不见尸。
连城老将军重重叹口气：“如果这是梦……那是真好。”
梦中他射杀了娇纵跋扈目空一切的陈夫人，陈科那样的浪荡愚蠢的纨绔也活不了多久了。
他是个将死之人，他的小儿子为他寻医问药远走他乡，或许永远都找不到所谓的仙人，最后客死异乡，那也好过最后被那些蛀虫算计，惨死他们刀下好。
想到这里，连城老将军忽然看向小儿子：“如果这是梦，伯文，你不该回来。”
连城瑾从恍惚中缓过神，意识到父亲似乎真的以为这是梦，他自己也开始恍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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