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顺侯府,
马车停在府门口,马夫几乎是滚下车来,手脚并用往那扇朱红大门爬去。
“快来人啊…”
“快来人!”
“侯爷…夫人啊!”
马夫这两嗓子成功将门房候着的小厮和管家都喊了出来。
管家上前,一脚踹在他的心窝,“侯府门口,嚎什么!”
马夫哎哟着在青石板上滚了一圈,又赶紧连滚带爬靠近管家,一只手扒着他的鞋,一只手指着马车的位置。
“公子…公子在里面!”
侯府的公子就只有陈山玉一位,他家侯爷虽有妻妾不少,在子嗣上却单薄的可怜。
先夫人在世时,二十余载都不曾为忠顺侯府诞下一儿半女,府上其他女人的肚皮也是一直毫无动静。
侯爷在原本得夫人逝世后又娶了他们如今这位续弦夫人,第二年便得了陈山玉这么个儿子,两年后又生下大小姐陈娇娇…
也正如此,这位续弦夫人在侯府中的地位不可撼动!
而陈山玉也可谓是府上所有人的宝贝疙瘩,主子宠爱万千,下人不敢怠慢半分!
管家看向没有一点声响的马车,将攀在他脚边的马夫踹开,拎着袍子快步走下台阶。
“公子?公子你在里面吗?”
他费劲巴力将半个身子趴在马车上,打开那扇门往里看去。
“我的天爷啊!”
管家手一抖,身体差点滑落到马车底下。
他不可置信看着马车里勉强能称之为人的东西…
若不是公子身上这身衣服他尚且认得,就要以为马夫是不是从乞丐窝里拉来个脏东西来膈应自己了!
他家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公子怎么被人打成这个样子啊!
管家回头,神情惊慌,“快将公子扶下来,快啊!”
身后小厮们手忙脚乱上了马车,他就在旁边不停的拍大腿,“慢点!你个狗奴才轻点啊!”
“哎哟,我的公子啊!”
管家扯过来马夫,恨不得吃了他,“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马夫被人薅着,领口卡住脖颈,脸憋得涨红,他无声张嘴,用手不住拍打着管家的胳膊。
有小厮大着胆子抱住管家的腰,将人往后拽,“管家您快松手,这马夫要被您掐死了!”
“他要是死了,谁向侯爷说明公子如此回府的缘由啊!”
若是如此,遭殃的不还是他们这些下人,处死的处死,杖罚的杖罚!
想极那年公子尚且年幼,不顾身边奴仆劝阻偏要爬了树给夫人摘花,不慎从树上摔下,摔伤了腿,养了足足三月有余!
那次,凡是花园当值的下人和公子身边的一干人等被侯爷和夫人打杀的打杀,发卖的发卖…
管家浑身打了个冷颤,惊醒过来。
他松开手,招来人架着马夫拖进府中,又命人去请沛州最有名望的大夫来侯府,一行人抬着依旧昏厥的陈山玉往他的院子去。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侯爷与夫人都被请到了公子的院中…
忠顺侯年近五十,一身暗金色宽袍,头上顶着金冠,富贵日子养人,所以他与相差将近二十岁的续弦夫人站在一处也没有那么的老夫少妻既视感。
而此刻,他脚步匆匆进了院子,一张脸寒着让人心惊。
他身旁的夫人生着一张娇弱的面庞,柔柔弱弱攀附着丈夫,像极了一朵菟丝花。
“山玉…我的儿子…”
她纤细的手紧紧抓着忠顺侯的胳膊,眼中蓄满了泪水,似乎下一刻就要摔倒在地。
管家听见声响从屋中走出来迎人,“侯爷,夫人…”
忠顺侯朝他挥手,打断他的行礼,“本侯且问你,山玉如何?”
管家:“奴才已经请来了济善堂的大夫,正在里间为公子诊治…”
他小心翼翼瞧了主家一眼,又神情恭敬的躬下身,“公子被马夫带回来时,伤的严重,奴才…奴才…”
人可是马夫带回来的,与奴才可没有干系啊!
忠顺侯眉毛一立,抬腿踹上这狗奴才,“说这话吞吞吐吐作甚!”
管家也不管他家侯爷这一脚踹没踹在实处,都跪的痛快,“侯爷,您去瞧瞧吧,奴才不敢说啊!”
忠顺侯暴戾,怒气涌上心头,还要再踹,却被夫人一把拉住。
“侯爷,我们快去看看山玉…”
隔着门远远看那么一眼,哪里是伤的太重,这明明是死的太慢啊!
夫人两眼一翻,软趴趴往地上倒,忠顺侯连扶都没扶,还是身边的丫鬟将人搀去软榻上,又是扇风又是喂水。
他又看了眼躺在床上、肿的像猪头一样,身上各处不是缠着纱布就是用竹片固定骨头的儿子,心中既心疼又愤怒。
他忠顺侯的儿子,谁敢如此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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