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前排坐着的学子霍然起身,怒目望向李星桑。
院监倒是依旧面色如常,甚至还有闲情雅致端起杯茶,慢慢品。
怎么说都是比这些学子多活了几十年的老狐狸啊…
李星桑站着,目光坦然看向陈山玉。
他抬手,示意这位学子可以开始自己的表演。
陈山玉怒极反笑,那眼神赤裸裸的全是对北地学子的不屑。
一群北地莽子而已,怎么能和他们相提并论!
重新站好,他向院监行了一礼,却未曾理会一旁的夫子,态度傲慢至极。
陈山玉:“既然这位学子用了庄子的话,那学生有一个问题…”
“我既不知你,你如何能知鱼?”
“你是你,鱼是鱼,你从何处来?鱼从何处来?”
他嘴角上扬,笑容嘲讽,“难道这鱼和学子一样从北地而来,所以您二位心意相通?”
姜安伸出小手拉住准备反击的李星桑。
她眯起圆眼,眼底闪过狡黠。
骂人是吧…
玩文的,她不行,但是怼人,她在行啊!
小姑娘站起身,额…站和不站其实也没啥区别,气势上多少是矮了人家一头。
她踮起脚尖,用自己的下巴去看陈山玉。
小姑娘…
一个大概五六岁的小姑娘…
这相貌特征多少有些耳熟…
“这位学子呀~”
姜安一出声,不少沛州学子纷纷侧目,这小姑娘好生漂亮,声音软软乎乎的…
就连陈山玉都想着要不然一会儿收敛着点,可别给欺负哭了。
小姑娘呲着一口白糯糯的牙齿,刚长出来的新牙还有些小,显得她更娇憨。
“刚才另一位学子与星桑辩学,说的是他知道星桑不知鱼,那是不是就代表那位学子知星桑但不知鱼…”
陈山玉敛眉思索,觉得小姑娘理解上是没有问题的,可就是哪里怪怪的。
“可你刚才说的是你不知星桑,也不知鱼!”
“那安安想问这位学子,你与沛州学子的想法相悖,是要加入我们北地嘛?”
姜安歪歪脑袋,“可是学子不太聪明的样子,安安觉得辩学还是要公平呀!”
不是因为北地学子突然多了陈山玉的帮衬而不公平,而是北地学子方多了陈山玉这个傻子而不公平!
陈山玉:“你!”
“你这是诡辩!”
祈善渊淡然起身,眸子漠然望向他,“何为诡辩?”
陈山玉张了张嘴,脑子被姜安搞得乱糟糟一团,早就理不清。
祈小公子接续说道:“学子先是承认另一位学子的观点,后又亲自将这观点推翻,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分明是学子前言不搭后语!”
姜安完全不给陈山玉说话的机会,点着小脑袋瓜,“对呀,对呀~”
这下,真的要被辩哭了…
不过是陈山玉要哭了。
辩学,他从前参见过不是一次两次,被辩到哑口无言还是第一次!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夫子在心底将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满意的点点头,善渊的反应速度很快,在辩学上非常有天赋。
陈山玉僵在那处,正搜肠刮肚想找出祈善渊话中的漏洞来反驳。
可惜姜安压根不给他这个机会。
小姑娘双手环胸,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抛出来,“鱼悠然游于河中,没被吃,没被抓,安否?”
“学子如今站于堂上,活着、会喘气,安否?”
“学子与鱼都是安的,那二者又有何区别?”
星桑与鱼心意相通,也总比你这个和鱼等同的强吧~
气死你,略略略~
“哎呀,安安刚来沛州不久,沛州没鱼?学子没见过这河里的鱼长什么样子嘛?”
她这副替陈山玉可怜的样子真的快让北地的学子憋出内伤来了。
就连看戏的夫子都轻咳几声,眼神示意自己这小学生点到为止,可别一会儿真给辩哭了!
陈山玉胸膛上下起伏着,面色绯红,气到极点。
他对姜安怒目而视,“你胡诌!本公子怎么可能没见过鱼!”
“你以为是你们北…”
“咳咳!”
院监放下一直端在手中的茶杯,笑眯眯看了眼姜安和陈山玉,“辩学嘛,本身就是学子间交流下自己的观点,两位学子不必太过较真…”
“好了好了,这天色…”
姜安昂着头,脚尖掂的更加用力。
她有模有样给院监行了个学子礼。
夫子抬眸,眼中闪过诧异,小姑娘从不拘泥礼节,虽尊他为师长,但这般正式的学子礼也就只有新岁时才能见到吧…
怎么,这是打算先礼后兵?
院监依旧端的是和蔼可亲的人设,“这位小学子,还有话要说?”
小姑娘抬头,控制着没有双手叉腰,她眼眸发亮,一字一句说道:“夫子教授,君子慎始,差若毫厘,缪以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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