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辰顺着声音看去,有人自正房步出,保养得极其好的中年妇人,看着年纪三十出头,一身鸦青色订制旗袍,气质上乘。

    并不是寻常贵妇之流穿金戴银堆砌出来的富贵华丽,而是高门主母举手投足间可见的端庄雍容。

    她眉眼间并无叶青霞那盛气凌人的傲慢刻薄,而是温润柔和,面上挂着和煦笑意,如三月暖阳,浸润人心。

    看到妇人身后一身黑色高定西装,身材颀长挺拔的顾临砚,宋星辰大概能猜出这妇人的身份。

    之后顾临砚的话也印证了她的猜想。

    “星辰,这是我妈。”

    宋星辰低眉,温声细气叫了一句伯母。

    “我妈说,议亲这流程可以省去,但是规矩一样都不能少。”

    顾临砚有条不紊地给宋星辰解释。

    海城是华国历史悠久的礼仪故里,风俗传统都得到良好传承,无论是普通人家还是上层名流,男女成亲,男方下聘礼都是必不可少的一步。

    宋星辰也知晓有下聘礼这一习俗。

    只是那都是往年间,如今生活节奏加快,下聘礼一事琐碎繁杂,准备聘礼又耗费大量时间成本,大多人将这一步直接省去,以丰厚的聘金替代。

    偶有名门贵族,以彰显家族对娶进门儿媳的看重,才会不计时间成本。

    宋星辰本来以为,她与顾临砚是相亲,又是闪婚。

    她在海城声誉并不好,这段婚姻应是顾临砚的单方面抉择,短时间内不会得到顾家人的理解与认同。

    所以,她并未想到顾家会对她如此看重。

    而且乍然一看过去,这满院子的聘礼也十分丰厚,不似是匆匆敷衍准备。

    惊诧过后下意识道,“伯母其实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顾临砚的母亲姓沈,名舒仪。

    沈舒仪笑意盈盈道:“你这孩子客气什么,这是我们应做的,既是要迎你进我们顾家的门,自然是要给你应有的体面与重视。”

    “不然,对你来说是委屈。”

    宋星辰上有两个大哥,下有宋星澈这个妹妹,又自小不在父母膝下长大。

    可以说,她一直就是可有可无的那个,从未在宋家人身上体会到倍受重视的滋味。

    而这三年,周家虽是名义上让她进了门,但也不曾给过她重视。

    已经习惯了被轻视,被忽略,却是突然被人这般重视。

    不真切的感觉过后,便是受宠若惊,“谢谢伯母。”

    本就是她应得的东西,她得到时却是规矩有礼,小心翼翼。

    沈舒仪暗自在心中叹息一声。

    有些心疼眼前的小姑娘。

    宋星辰在海城也算是“名人”,关于宋星辰的消息,沈舒仪也零零散散听到不少。

    本是聪慧有灵气的天之骄女,却是不服父母管教不学好,一意孤行,最后为了一个男人远走江城,还没有名分,不受重视。

    可谓是家家户户教育女儿的“反面教材”。

    人人都说宋星辰是一把好牌打了个稀巴烂,而沈舒仪这时却看得透彻。

    宋星辰并不是不学好,而是她的父母无所作为。

    要是一个女孩在爱中成长,爱于她而言不过是唾手可得的东西,怎会为此昏了头脑,不计后果。

    还好,三年的苦难只让珍珠蒙了一层薄尘,但不至于让珍珠失去光芒。

    沈舒仪还是由始至终不曾怀疑过自己儿子的眼光。

    “进房说吧。阮老爷子在里面该等急了。”

    也是顾临砚招呼一句,宋星辰才记起,阮老爷子还在里间。

    沈舒仪在前,紧随在后的是宋星辰与顾临砚,两人几乎是并肩入了正房。

    转角石质莲花莲叶栩栩如生,莲叶上石珠滚动,流水便潺潺而下,聚成水潭。

    水下几尾宋星辰喂得珠圆玉润的红鲤,亦似是认出她般频频探头出水面。

    `脚步轻快再往里走,绕过雕花屏风,便可见施施然坐在茶座边的阮老爷子,白发苍苍,双目却炯炯有神。

    宋星辰声音清脆地喊了一声,“外公。”

    阮老爷子三年未见宋星辰,虽然神色难掩激动,但还是笑骂道,

    “你这孩子,回回都来晚,你看都等了你整整一个上午了。”

    宋星辰乖巧认错,“是我不好。”

    阮老爷子面上嫌弃,眼中却是掩不住宠溺,“行了,别卖乖了,赶紧招呼临砚跟临砚母亲坐下。”

    三人依次落座。

    阮老爷子将烧开的水倒入茶壶中,茶香袅袅散开,壶身几节疏竹也在热气氤氲间似是被风拂过,翩然灵动。

    宋星辰眼尾微微有些酸。

    这套风动疏竹的茶具,阮老爷子视若至宝,以往都是束之高阁,今日却被阮老爷子摆在席间待客。

    足以看出来阮老爷子对今日的重视。

    “我本意是让你们过来吃个饭,你们过来吃饭就行了,哪里用得着劳师动众地准备那么多东西过来。”

    阮老爷子在跟沈舒仪说话。

    沈舒仪温婉道:“那些聘礼早已备好,倒也不用劳师动众地准备。”

    两个长辈在谈话,宋星辰作为小辈自然插不上嘴。

    本来只在边上静听,听到这话不由得地露出惊疑的神色。

    那些聘礼,早已备好?

    察觉到宋星辰的神色,沈舒仪颇有深意地补了一句。

    “说来今日所下的聘礼,是十年前临砚十八岁时行成年礼之后便备好了的。”

    宋星辰没注意那抹深意,只侧目看了一眼顾临砚。

    忽然有些羡慕顾临砚有个十年前便为他打点好娶妻聘礼的父母。

    似是猜出来她心中所想,旁边顾临砚突然抬目对上她的视线。

    眼神灼灼道:“是的。为了这一天,我十年前便开始筹备了。”

    宋星辰惊住了,这话的意思明显是,那些聘礼是顾临砚自己准备的。

    十年前,顾临砚十八岁。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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