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林溪不确定他是否听到了自己跟梁月的电话。
正要开口，顾燃突然说道：“于英找过你？她对你说什么了？”
宋林溪有些惊讶，顾燃提起于英时很随意自然，对了，于英出席在宴会上的时候，他表情也是毫无波动，似乎早已预料到她会出现一样。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跟顾老爷子的关系？”宋林溪心里不由地生出了这个猜想。
“是。”
顾燃淡淡吐出一个字，没有否认。
宋林溪顿时有些难以接受。
顾燃是知道她很崇拜于英的，刚在一起的时候她就不止一次跟他说过这件事，还拉着他去看过一场于英的演唱会。
除非，顾燃忘了这件事？
或者说，他故意没告诉她？
宋林溪更倾向于后者，她看着顾燃的澄眸露出一抹不满，“你为什么一直没跟我说过这件事？让我知道，我一直以来崇拜的偶像，其实是你爷爷的……”
说到这儿，宋林溪猛的顿住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于英和顾老爷子的关系。
双方相差了三十多岁，今晚吃饭的时候，于英虽然坐在了顾老爷子身边，但没有人介绍她是女主人，说明她跟顾老爷子的关系还未确定。
那算什么呢？
女朋友？还是……地下情人？
无论是什么，做了对方二十多年粉丝的宋林溪都难以接受。
而现在更不能接受的是，顾燃明明早就知道这些事，却只字未提。
看着宋林溪眼中的幽怨，顾燃反而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么，任何圈子里，一个人若是太干净，只能说明她把自己掩饰的足够好。”
“我记得当初还劝过你，不要盲目追星，某些人的作品不等于人品……”
顾燃顿了顿，戏谑地反问：“你当时，怎么怼我来着？”
宋林溪记得。
当时她怒冲冲地反驳：喜欢一个人，当然要喜欢她的全部！不管是作品还是人品，对方之所以成为自己的偶像，正因为她的一切都是鼓舞自己的精神力量！
确实，曾经在她在最迷茫的时候，是靠于英的歌和她那些感人励志的事迹走了过来。
现在想到当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话，宋林溪只觉得脸上啪啪作响。
什么偶像，都是假的！
宋林溪眼前又浮现出刚才于英站在自己面前，那轻蔑鄙夷的模样：
“帮我转告顾燃和他妈妈，我已经怀了顾老爷的孩子。”
“一个私生子也想觊觎顾家，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
“没错，你确实提醒过我，是我不肯听。”宋林溪无力地说道。
突然觉得继续跟顾燃讨论这些事情，已经毫无意义。
反正她不会再做于英的粉丝。
看着顾燃，她缓了缓脸色，把于英让她转达的话告诉了顾燃，
至于对方嘲讽顾燃私生子的那一句，就没必要说了。
“她怀孕了？”顾燃听到这件事还是有些意外的。
随即，他似是想到什么，鼻腔里哼笑了一声，冷冷嗤道：“难怪老头儿破天荒地邀请我参加寿宴，原来不只是示威……”
虽然说着讥讽的话语，宋林溪却从他冷峻的脸庞看到一闪而过的落寞。
她心头微动。
跟顾燃在一起这么多年，她自认还是比较了解顾燃的。
他拥有远超同龄人的优秀、勤奋、独立，同时，从小父爱的缺失，让他对亲情非常重视。
他不喜欢蒋晴爱慕虚荣、唯利是图，但他从不吝啬花钱去哄她开心，她要求的一些事……只要不是他无法接受的，他也尽量去做。
今晚来参加顾老爷子的寿宴，虽然是蒋晴要求的，可顾燃若是不愿意，又何必带自己盛装出席？
只不过大多时候顾燃都太会掩饰情绪了，让人猜不透他心里的真实想法。
他对顾德海这个亲爷爷到底是什么感情，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肯定不是像表面那样毫不在意的。
或许是宋林溪眼里的探究太过直白，顾燃面色恢复如常，沉声说道：“走吧，回去了。”
看着他径直往车子走去，宋林溪回过神来，立即提着裙摆跟在他身后。
上了车，两人各坐一边。
顾燃望着车窗外漆黑的夜色，冷峻的脸庞晦暗难辨，看不出在想什么。
宋林溪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整个车厢的气氛格外安静。
周昱看出两人都心事重重的样子，默默开着车。
直到一阵刺耳的铃声陡然响起，打破了车里的静谧。
宋林溪也被这铃声吓了一跳。
铃声是从顾燃裤兜里传来的，她扭过头，只见顾燃神色不悦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
随意扫了眼来电显示后，接起，嗓音低沉：“什么事？”
“燃哥！”凌飞宇那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不知道他跟顾燃说了什么，顾燃先是毫不犹豫地拒绝，而后，短暂的沉默迟疑，最终勉强点头：“好，一会儿来。”
挂了电话，顾燃看到宋林溪正看着自己。
略微思索后，对她说道：“待会不急着回家，先跟我去个地方。”
说完，压根不等宋林溪表态，收回目光，给周昱报了地址：
“深海会所。”
这是一个娱乐会所。
宋林溪跟着顾燃从车里下来，站在眼前装潢华丽的店门口。
她迟疑说道：“你们去玩就是了，我先回家吧。”
正要离开，顾燃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要是喝醉了还得让你跑一趟来接，多麻烦。”
说完，拽着她往里走去。
宋林溪一听顾燃说喝酒，不禁想到他昨晚喝醉的事情……
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顾燃带到了一个包间门口。
“是顾先生吧？凌少已经在里面了。”
门口的侍者恭敬地把门打开，不等顾燃和宋林溪进去，一个穿着花衬衣大裤衩的身影飞奔而出。
凌飞宇从里面出来，“燃哥，总算等到你了！诶？嫂子也来了啊！”
凌飞宇的目光只在宋林溪身上扫过，便立即收回，迫不及待地对顾燃说道：“来来来，赶紧进来吧！”
说着，搭着顾燃的肩膀，把他推了进去。
宋林溪也只能跟着进去。
顾燃站定在包厢中间，语气幽幽：“凌飞宇，你跟我说就你一个人？”
“对啊，除了你我可没叫别人……”凌飞宇转动身子，指着沙发里一排穿着清凉的性感女郎，“这些，都是工作人员……”
顾燃听到这话，转身就要走。
宋林溪也是待不下去，觉得这里实在太荒唐。
凌飞宇赶紧拦在他们面前，“别走呀，刚才你们没来，我闲得无聊才叫这些妹妹来聊聊天的。现在你们来了，也就没她们什么事儿了！”
说完，凌飞宇抓起放在桌上的一沓钱，随手塞给其中一个女孩，“去，你们都出去吧。”
“谢谢凌少！”
拿到钱的女孩欢欣雀跃，踮起脚在凌飞宇脸上亲了一下。
宋林溪看到这一幕，在心里对凌飞宇这个花花公子摇了摇头。
女孩带着其他姐妹们离开。
豪华的大包厢里一下子空旷起来，也安静了下来。
顾燃的视线落在桌上的一堆酒瓶，“喝这么多，明天不用去上班了？”
听到这话，凌飞宇回过神，抱着顾燃的胳膊哀嚎道：“燃哥，明天我就要去秋家的公司了，一想到以后每天都要跟那个秋明月面对面相处，我想死的心都有了！今天就让我们喝个不醉不归吧——”
宋林溪惊讶地看了凌飞宇一眼，秋家？
凌飞宇这是要从顾燃的公司跳槽了？而且，好像不是自愿的？
不等宋林溪搞清楚状况，凌飞宇已经拉着顾燃坐下来，打开了酒瓶。
宋林溪想到顾燃的酒量，本想劝两句的，但看到顾燃没有拒绝地接过了凌飞宇递给他的酒，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算了，顾燃不就是来陪凌飞宇喝酒的么，自己何必去劝。
宋林溪自己找了个角落坐下来。
凌飞宇拉着顾燃，一边喝酒一边吐槽。
不过他的吐槽实在是语无伦次，从他爷爷，到七大姑八大姨，然后又是什么秋家人。
宋林溪听了一会儿，也没听明白，懒得再听。
打开手机，把之前收藏和转发的那些与于英有关的微博、说说之类的，一一删除。
一边删除着，心里的悲伤也逐渐漫了上来。
别人都说她是音乐天才，可是最初的时候，她没想过走音乐这条路。
是因为于英，让她找到了自己的热爱。
二十多年来，于英在她心里一直是完美的，不止是她的歌，更重要的是她的人。她一直追随着她，想成为跟对象一样的人……
现在，美好的期望如泡沫般破灭了。
宋林溪点开手机文件，里面保存了很多于英的照片，歌曲……全部删掉。
泪水从眼眶涌出，越来越汹涌，将脸颊打湿。
可心底的难过似乎仍然无法宣泄。
宋林溪模糊的视线落在面前的一瓶蓝色酒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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