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怎么了?”中年妇人这时闻声从庖厨中走出来,见杜景俭脸色难看,又看到朱坊正,登时明白过来,怒声道:“姓朱的,你给我出去!”
朱坊正斜了她一眼,再次摊开手道:“把这二百文钱还了,我立即出去!”
杜母闻言看向了杜景俭,眉宇担忧。
杜景俭抬头道:“朱坊正,这个契据,我承认有我的笔迹,但是上面白纸黑字也写的清楚,到了年底,我发了俸禄就会还他,你这时候要,明显不合规矩!我可以不还!”
朱坊正啧啧道:“到底是能说动长安令的才子,只是可惜啊,你今天是不还不行。”
“你再看看这个!”
说完,他将那两张契据收了起来,抖了抖袖子,从袖子中取出一张吏部的公文,说道:
“此乃吏部捉钱令史的批示,要各坊彻查借贷者是否能够偿还本钱,今天我查了刘店主的情况,发现他近年来亏损不少,已经无力偿还官府借给他的本钱。”
“我是奉命要他立即归还他借朝廷的钱。”
捉钱令史,始自南北朝,隋唐皆置,武德元年朝廷制定文武官吏俸禄制度,设置公廨本钱,以诸司令史主之,经营朝廷拨款的五万文,作为本钱借给商贾,每月收利息四千文,年息和本钱约等。
用俗话说,就是朝廷让诸司令史给商贾放高利贷,收上来的月息,朝廷再发给文武官吏,称为“月料钱”。
朱坊正指了指公文中的一行字,笑眯眯说道:“这里看到没有,公文上的时间写的是昨天上午,我也是昨天上午找的刘店主,却不想他下午竟将钱借给了你,还跟你签了契据,我可以这么告诉你,你跟刘店主签的那份契据无效,你必须立即将那二百文钱给我!”
中年妇人听得焦急,看向了杜景俭。
杜景俭抿着嘴唇,盯视着他,道:“朱坊正,你就这么恨我,为了给我下套,竟把吏部都牵扯进来了?”
他不傻,从那两份契据和一份公文就看出来,这一切都是朱坊正的阴谋!
他可以肯定,是朱坊正得知他借钱的事,然后找到刘店主,不知用什么办法,从刘店主手中要到了他借钱的契据。
他又逼着刘店主写了另外一份契据,证明这二百文,是从他朱坊正手中拿走的。
最后,便是他从吏部捉钱令史那里,要到了这份公文。
严丝合缝,无懈可击,从任何角度来说,这二百文钱,今天他都必须还了。
可是,他已经用二百钱买了食材米面调料,花的一干二净。
这时候要钱,他怎可能拿得出来。
“杜景俭,愣在这里干什么,去拿钱啊。”
这时,朱坊正的催促声响起。
杜景俭回过神,望着他,袖子中的手掌紧握成拳,却无法发作。
契据无效,即便是现在报官,官府也会觉得他不占理,何况对方还有吏部的批文,于公于私,于情于理,官府都不会站在他这边。
中年妇人看到他有难处,立即走到朱坊正面前,陪着笑脸道:“朱坊正,咱们都是邻里,你看能不能通融通融”
“可别!”朱坊正嘲笑道:“现在套近乎,已经为时已晚,先还钱吧。”
杜景俭忽然道:“你宽限我一天不,半天就行!”
朱坊正语气斩钉截铁道:“一炷香都不行!”
“你们还不还钱,若是不还,可就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他对着宅院大门大喝道:“进来!”
霎时,两个布衣青年推开院门大步走了过来,站在朱坊正的身后。
朱坊正指着周围,说道:“把这家值钱的东西,都搬回去抵债!”
“诺!”
两名青年应诺一声,立即开始翻箱倒柜,将一切值钱的往外搬。
“你们住手,住手!”
中年妇人急的带着哭腔,见其中一个青年竟然跑去庖厨,将里面的一筐胡饼端了出来,拦住他道:“这东西你不能带走,你给我放下!”
“什么东西不让带走?”朱坊正走过去看了一眼,嫌弃道:“原来是胡饼,这东西值几文钱?算了,苍蝇肉也是肉,带走!”
“诺!”
“你不能带走!”
青年想要将胡饼搬到院门外,中年妇人急的拦住,推搡间箩筐忽然脱手,掉在地上,染上了尘土。
朱坊正看见后蹲下身子,拿起一块巴掌大小的胡饼,弹了弹上面的尘土,啧啧道:“沾上了土,可就一文不值了。”
忽然,他感觉领口一紧,转头便见杜景俭脸色狰狞的站在他身后,拽住了他的领口,拳头握紧想要挥过来。
朱坊正扔掉胡饼,丝毫不惧,笑道:“想动手?行啊,你打。”
“就是不知道打了我以后,你这个实习官,还能不能再当的下去!”
杜景俭气的浑身都在发抖,却不得不将举起的拳头放下来。
他看得出来,朱坊正的目的,就是在逼他动手!
一旦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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