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让程颜斌老老实实起来喝汤，看着他埋头喝汤的样子，还跟从前一样，只是身上的伤痛却永远也无法治愈了，苗玉秀看着看着眼圈就红了，“等你妹妹的果园有了收成，让她带你去京都看看你的腿……”
“妈，这又不是什么新鲜事情了，您别这么感伤，弄得我都喝不下鱼汤，弄不好，这鱼以为我慈悲为怀给它送葬呢。”程颜斌这几天不想这事，只是埋头干活，记账不够劳累，就出去果园里劳动，累了就忘记所有。
苗玉秀被他逗笑了，戳了戳脑门，“你嘴还是这么贫呢，别让爸妈担心你……你们兄妹几个原本属颜青不省心……”
程颜斌三两口喝完剩下的鱼汤，把保温桶交给苗玉秀，“妈，我还想睡会，您先回去吧，我现在挺好的，颜青现在每天都像是黄世仁一样让我上工，我不敢懈怠，以后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苗玉秀心里虽然心疼，可是知道多说无益，收拾东西出门，正好遇到过来送饭的程颜青，苗玉秀看她喜笑颜开，万事无忧的样子，拉着她到走廊另一端，“你别在你哥面前嘻嘻哈哈的，他心里不得劲，再看你现在的样子更难过了。”
“他有什么好难过的？”程颜青就担心母亲会这样，反而助生程颜斌的自怜情绪，在她看来，受伤就是受伤，残缺也不代表活不好。
“还用我说吗？你这孩子从小就没心没肺的，收着点，好歹让他度过这段艰难的时期。”苗玉秀想到桌上凌乱的账本，想劝程颜青别给他太大的负担，不料程颜青却说，“他艰难什么，我给他的工资又不低，偷偷跟您说，他一个月赚六十多块呢，比他在部队的时候都赚的多。”
“这不是钱的事！”
“那还有什么事，吃饱穿暖，想睡就睡，起起就起，他比陆今安可自在多了，妈，天底下受伤的人多了，三哥会自己调解好情绪的，你别老招他不痛快。”程颜青想多劝几句，奈何明白生而为母亲的人比她肯定要多担忧几分，越劝，反倒让妈妈觉得自己不上心。
程颜青对苗玉秀说，“妈，等我这批果子收了，去松江的时候带三哥一起去，到时候我们去看看高虹，您放心，有我在三哥这份感情黄不了。”
苗玉秀知道自家闺女有办法，但人家看不上儿子，总不能强迫人家，苗玉秀叹息，“这事也不能勉强，咱们也不能因为高记者愿意就做出欺瞒人家家长的事情，知道你有点子，也不能伤害人家家人，以后一辈子有心结，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爆发了。”
“嗯，我知道。”
程颜青没说什么，只是央告，“妈，晚上我也想喝鱼汤，能不能带着今安和小帅回家喝，我们都好久没有喝到妈妈做的鱼汤了。”
“你这孩子，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客气过，以前的时候，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爸说你把家里当成是旅馆一样的，现在到跟妈妈客气？”苗玉秀有时候也能感觉到程颜青不像从前，可是又想，大概是因为她结婚懂事了，就没多想。
程颜青撒娇说，“妈，人家结婚，拖家带口的，哪好意思总上妈妈家里占便宜？只是我太馋了，想喝您亲手炖的鱼汤……”
“正好家里还有三条大海鱼，你爸的老朋友送的……你们回来，咱们正好一起吃个团圆饭，把你三哥也叫来一起。”
苗玉秀开开心心地走了，程颜青敲开程颜斌的房门，看到他正在低头整理账务，程颜青晃了晃手里的饭盒，“还能再吃点不，好歹是我一番心意，冒着雨送过来的……不能辜负。”
程颜斌没理她，程颜青过去帮程颜斌把床整理好，拍拍身边的位置，“跟你商量个事，下周，跟我一起去趟松江……”
“干什么？”
“拜访你未来的岳父岳母大人，顺道帮我卖点水果……”程颜青知道得给程颜斌点希望，好激发他的斗志，看程颜斌亮起来的眼睛又迅速黯淡，程颜青笑说，“没信心？”
程颜斌落落寡欢，连手里整理的动作都慢得叫人心疼，深思熟虑才回答程颜青，“先看腿，如果能看好我再去高虹家里拜访，如果看不好，这辈子就各自安好，她没有我会活得更好，我没有她也能过好。”
程颜青对他这副心口不一嗤之以鼻，“反正你得跟我一起去，别在这像个姑娘似的扭扭捏捏，顺便还得帮我打听打听施工队，我现在想重建家属大院和海岛小学需要多少钱，这些都要提前计划，等咱们赚钱了……”
“别怪我给你泼冷水，现在虽然改革开放容许做生意，但国营的商店还在，你这些水果不一定能竞争得过人家的……还是先把手上的事情做好再说别的吧。”程颜青看他对自己没信心，也没说什么，只是吩咐，“晚上，妈让咱们回家吃团圆饭，到时候收拾干净点，别让老程担心……你知道老程那个人面冷心热，看到你这胡子拉碴，指不定要失眠几晚上。”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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