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痣家当然有筷子，但大黑痣死意已决，即使杨千舸出手逼他张开嘴，他也忍着不肯吐。
他不断挣扎反抗，刘悦川怕戳破他喉咙，也不敢下狠手。
众人正束手无策，大黑痣妈妈似乎恢复气力。她擦干眼泪，抓住刘悦川的衣袖问：“大夫，只要能让他吐出来就行吗。”
刘悦川焦急地点头，“您有办法？”
大黑痣妈妈没回答她。
她独自回到屋子里，又很快出来了。她手里多了把勺子，径直走去鸡舍。
鸡舍里混养着鸡鸭。今天早晨，大黑痣妈妈出门前，让大黑痣有空清理掉家禽的粪便，大黑痣没听她的。
如今粪便堆集了一上午，天气又热，已经发酵出难闻的味道。
大黑痣妈妈铲起一勺粪便，向大黑痣走来。
大黑痣已经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拼命挣扎起来。杨千舸赶紧固定住他，还贴心地把他的嘴开得更大。
他妈妈毫不犹豫地把勺子全喂进他嘴里。
别说大黑痣，现场不少人都跟着干呕起来。
大黑痣妈妈边逼他咽下去，边哭着说：“你个小驴劲的，你真少教，你爹妈把你养这么大，你说不要就不要了，你丧良心！”
大黑痣吐了个一泻千里，眼泪鼻涕一起流出来：“妈，我闯大祸，我在外面欠了一大笔钱！”
“欠钱就还。你爹妈就是去借，去捡破烂，也把钱给你还上。”他妈妈是真怕了，不住抹眼泪，“多少钱也不如你的命重要！”
围观村民都感动坏了，展奶奶也跟着抹泪。她念叨着：“就是，欠钱就想办法还上，怎么能寻死呢。”
展砚文突然有点烦。他冷声问：“如果欠了一百万呢？”
展奶奶说：“当然还一百万。”
他又问：“欠一个亿呢？”
“就还一个亿！”展奶奶斩钉截铁地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要真欠一个亿，全家帮你还。你要到死了也没还上，你孩子接着给你还！”
展砚文觉得他妈真的天真的可笑。
她根本没有概念，一个亿是多大的数字，才会说出这种幼稚的话。
他离开人群，走到门外抽烟。但他的手不住发抖，点了两次都没把烟点燃。
他想试第三次，一只白皙又粗糙的手夺过他嘴里的烟。
是展砚书。
他把烟叼在嘴里，点燃后深吸一口，又把烟还给展砚文。
展砚文吸着他剩下的烟，听见他问自己：“你回来躲债？你在外面欠钱了？”
展砚文被戳穿了，心脏狂跳起来。
但他毕竟在社会混迹多年，再不是当初那个被哥哥一吓，就一句假话也不敢说的展砚文。
“瞎想什么呢。”他露出个最自然的微笑，看着展砚书的眼睛：“我就是有通天的本事，还能欠下一个亿？我和妈抬杠呢。”
展砚书看了他一会，收回视线。他一句话也没说，冷哼一声，回工作室了。
展砚文看着他的背影，小声说：“也没改多少，看起来还是瘸啊。”
那天晚饭，展砚文分到了半只虾。
他本来已经把这事忘了，看见展信佳碗里一整只虾，不满地说：“不是说给我一个吗，凭什么我只有一截。”
“真不害臊，这么大个人，还跟孩子计较吃的。”展砚书夹起另外半只虾，放进展奶奶碗里。
展奶奶立即要还给他：“你吃你吃，我已经吃过了。”
“就一截虾，别让来让去，像咱们吃不起似的。”展砚书说：“我最近干力气活，吃虾不顶事，得吃肉。”
他才想夹肉，展信佳已经把自己的虾分成两段，给他碗里放了一半。
“佳佳真乖。”展砚书揉展信佳脑袋。
展信佳笑得又乖又甜，很像个贴心的女儿。
还两幅面孔呐。展砚文忍不住翻个白眼，对我可真不笑。
晚饭快结束时，展信佳突然说，“我想养猫。”
“好啊。”展砚书和展奶奶说。
“不行！”展砚文坚决反对，“你马上高三了，哪有时间养宠物。村里教学水平本来就不如市里的，你再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分神，你还高考吗！”
“知道村里教学质量不好，我让你给她找市里的学校，你为什么不找。”
不知下午受什么气了，展砚书对展砚文态度很差，连好脸色都懒得给他。
展砚文一噎，“我，我一个大男人，自己都活不好，怎么照顾她——”
“佳佳平时住校，猫我来养。”展奶奶出来主持公道，“孩子平时学习很累，暑假玩个猫怎么啦。佳佳你想养就养，别听你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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