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慎就像湖里被抽干了水的鱼奋力挣扎着，周围的空气被不断压缩，将他浑身骨骼都压得咯吱作响。
他知道眼前这老婆子是以势压人，掌握绝对的主动。对方既然费大力气把自己抓来，那么自己就还有利用的价值……
杨慎原本还想周旋一二，望见下方的俞晚脸色愈发苍白，不由心中一紧。
“小晚已经昏迷几天了，再这样下去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影响……”
松开紧握的双拳，杨慎放弃了挣扎。
“终于能好好听话了吗。”
见杨慎老实下来，花如雨缓缓起身。花海轻轻摇曳，散落少许花瓣在空中铺成一条梦幻之路，花如雨赤足在上踏步而来，俯瞰着杨慎。
“教主……小辈不才，何德何能被教主看中。打开天窗说亮话！小子与教主前无怨近无仇，至于教主的伤……非我所能及之事。我愿意结下还真教这个朋友，只要教主能治好我身旁这位被无辜牵连的好友……”
“我只是代理教主，还有……你未免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不待杨慎讲完，花如雨单手虚压将杨慎压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杨慎整个脸贴在地面上，嘴里塞满了碎石块，忍着痛嘟囔着：
“是教主先拿晚辈当回事的！那晚去上京凑热闹，证明教主你不甘心！你还有野心……
无论是权力，亦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教主始终带着些好奇或者渴求……
你在我身体里种下‘种子’一是看中我的身份，二是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杨慎用舌头顶出嘴里的碎石，吐出一口血沫，说得信誓旦旦。裴渊渟应该感到欣慰，杨慎已经从他那学到了一点儿“蛊惑人心”的小技俩。
花如雨闻言只是笑笑，干枯的手掌揪住杨慎的头发把他提起来：
“嘿嘿，臭小子你以为你还有得选？我种在你体内的那枚‘种子’可是我教至宝‘炼龙’孕育的，到如今已过去近四载，你也气感圆满……估计感受到了自己的瓶颈。”
杨慎闻言大怒！这老妖婆果然没安好心，难怪他对“神窍”摸不着边……他师尊冯韵诤都没看出来！
将胡乱挣扎的杨慎又提高一点，花如雨对视着他愤怒的目光：“不要觉得这是坏事，‘种子’在你气息弱小的时候寄生在你体内。随着你的气息渐渐壮大，它也在茁壮成长……你们融为一体不分彼此，几乎不会有人发现。”
在杨慎腹部几处穴位轻点几下，解开应花浓锁住的气息，花如雨继续道：
“到了气感圆满，‘种子’还在不断汲取‘营养’。这时你要是继续修炼只是白费功夫，去供养一颗不会开花的‘种子’。想要让种子开花……你就只有修炼我还真教的无上功法！”
杨慎感受到体内奔腾的气息，充满了力量，可是在花如雨面前没有任何区别。
“你们还真教真恶毒！用这种霸道的方式吸纳教徒……简直有违你们的教义！这是在欺师灭祖！朱昊子老祖九泉之下也会寒心！”杨慎想起《百教年谱》上面关于还真教的记载，开创者是诸代时期的着名人物之一——朱昊。
“小子见识倒是不少！知道我教老祖……不过，我为什么要顺你的心？我这样做顺我的心，即是还真，即是我之本性。”
这老妖婆已经入魔了……杨慎无奈悲叹：“前辈的意思我只能改投你还真教了？众妙门会废了我的武功……”
“都说了不要拿众妙门来压我！修炼我还真教至高宝典难不成还辱没了你？只有修炼‘玄珠心镜真诀’才可以让你体内的‘种子’开花……继而直接开启‘镜心’神窍！”
“可怜我教人才随性，修行不勤。至今也唯有老身开启此窍……”
“应前辈也没成功？”
“她不适合这门功法……”
花如雨放开杨慎，神情有些落寞。要是教内后继有人，她也不至于哪天见到杨慎这颗“好苗子”就没忍住下手。更悲催的是为了从那惊世一剑之下逃出生天……全力施为，是“炼龙”替她挡下绝大部分伤害。
“炼龙”就是那玉制花篮，已然损毁严重。
“玄珠心镜真诀讲究‘心如明镜，印照己身’。非有大决心，心性超群，悟性非凡之人不可。花浓她太过跳脱，心性魔幻难以有所成就。”
看得出来，花教主对教派传承有种变态的责任心。杨慎见无法反抗，只得硬着头皮心虚道：“我觉得我也不是这块料……”
“不试试怎么知道？”花如雨拉过杨慎就要走向洞穴深处。
“失败了会怎样？”
“一生困于气感境……”
杨慎无言，脚步沉重了许多。
琼花洞深处，晶莹剔透的玉壁出现在杨慎面前。
玉壁不知由何种材质所制，散发出耀眼的神秘青光。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川流不息的游走……
“这是我教的传承玉壁，相传是远古蛟龙之王的一块头骨，历经无数年形成的化石……其中有一种特殊的‘血气’受‘气’控制，可在玉壁内繁星般的孔洞小径内游走，模拟功法在体内的运转。后被我教前辈用来记录传承‘玄珠心镜真诀’等核心绝学。”
“当然，这枚‘玄珠’也很重要。对我还真教而言，就好比‘开窍神丹’之于一心观，‘先天五气’之于众妙门……”
花如雨不知从哪拿出一枚晶莹剔透的冰珠置于掌心，这珠子散发出一种玄妙的气息，让杨慎目眩神迷。
“吞下它，唤醒你体内的‘种子’！将你的龙元真罡全部化作养料，按照玉壁上的运气路线转化成‘玄珠之气’。开启神窍……”
迷迷糊糊中，杨慎不由自主按照花如雨所说的去做。
花如雨一边运气催动着玉壁运转，一边将手搭在杨慎身上感知他的状态。
她知道自己受的伤很严重，估计没几年活头了，再临死之前她必须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传承者。这是她的师父在死前对她的嘱托……
她其实不恨连碧云，反而打心底敬佩那个疯女人。所以她相信连碧云的眼光，眼前这个曾被其选为皇帝的小家伙，一定有过人之处。
两个时辰过去了。杨慎的记忆很好，他的大脑里已经记下“玄珠心镜真诀”气息的运转方式。那枚吞服的“玄珠”不知是何物，入口即化消散无形。
杨慎感觉自己的龙元真罡开始不受控制沸腾起来！那感觉就像是走到末路的凶龙在不甘的哀嚎……一股玄之又玄的气息从丹田处升起，窜进气海、神阙、天柱等穴脉，蚕食着暴躁不安的龙元真罡。
杨慎的内心闪过一丝哀伤与迷茫，自己苦苦修炼的龙元真罡就这样成为养分了吗？
花如雨感知到杨慎体内诞生的那一股“玄珠之气”，精神振奋。不由感叹道：
“五皇子殿下，你是个天才！我还真教日后还要靠你多多照拂了……相信我，这功法很适合你，能在你手里发挥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杨慎不以为喜，这种力量总让他感觉很不踏实。隐隐间他感知到，体内的“玄珠之气”在花如雨的引导下往自己后脑勺而去。想来那里就是“玄珠心镜真诀”开辟神窍的位置了。
整个脑子“轰”！的一声，杨慎眼冒金星几乎昏死过去，脑海里回荡着像开天辟地一般的响声。
“这就是开辟神窍的感觉吗……”杨慎虚弱地喃喃道。
花如雨眉头皱起，她总感觉哪里不对。正当再次引导杨慎体内的“玄珠之气”冲击神窍时，一股难以描述的威压从杨慎体内传来……轰然降临！
“这……这是什么鬼！”
花如雨大惊失色。她感知到杨慎体内不知何处出现一股莫名的力量，将“玄珠之气”一扫而空！
独留下那枚丹田里开花的“种子”瑟瑟发抖……
那股力量没有罢休，像饿极的凶兽，顺着花如雨的真气……直接夺取她体内的气源！
“这……这……”
一时太过惊讶，她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修性命，结气源。她从来没听说过有谁能够直接夺取别人的气源。
毕竟是一方教主，见过无数大世面。花如雨冷静下来，忍痛切除一半气源才摆脱杨慎体内那股诡异的力量。
踉跄摔倒在地，花如雨揉了揉晕眩的头颅，殷红的血液从嘴角滴落。忽然咧嘴惨笑
“哈哈哈哈，我也是糊涂。合该如此，命该如此啊……”
杨慎强忍着身体内那极致的膨胀感，就像一口气吃下了一头牛。难受极了，他不知道自己成功没有，只是看着花如雨现在这个样子有些害怕。
“前……前辈，您要求晚辈做的事，晚辈已经冒着巨大风险做了。该您兑现诺言了……”
硬着头皮，杨慎想着还在昏迷的俞晚，小心翼翼接近这个开始变得“疯癫”的老妖婆。
花如雨翻身而起，擦去嘴角血液，通红着双眼上下打量杨慎：
“小子，你真是重情重义！我失败了，你杨家手段通天！确实非我还真教可比。我已经寿元将近……答应你的事不会反悔，就当临终做件善事吧……”
两人状态都很差，花如雨本来就重伤，现在更是失去了一半气源，生命已经步入倒计时。
杨慎体内气息消散一空，按理说他冲击神窍失败应该经脉尽废。
可是他体内那股莫名的力量夺来了花如雨的一半气源，强行涌进原本开辟失败的神窍中……机缘巧合之下竟然强行打开了这处神窍，开辟出一片神秘的穴脉，名为“镜心”。
只是目前他自己还不知道，他只关心俞晚能否醒过来。
两人步履蹒跚，重新来到琼花洞口。
杨慎忍住身体疼痛，扶起俞晚。花如雨通红的眼睛对着俞晚一番打量，蹲下身来。追忆道：
“我在这个年纪也和她一样漂亮……”
“哈哈哈嗝……”
杨慎脑海里浮现俞晚暮年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怎么？你小子不相信？！”花如雨似乎已经看淡了很多，淡笑着拍了拍杨慎的头。
“信，前辈我信。只是红颜易老，想到自己身边亲朋好友一一老去，脑海中闪过他们的面容让晚辈发笑。”杨慎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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