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拂叶的眼神不似作假，仿佛只要褚炽一点头，他就立刻会用匕首割开自己的皮肉，任由血液肆意流淌出来，只要褚炽高兴。
空气因姬拂叶的那句话而凝固了一瞬。
褚炽沉声道：“过来。”
姬拂叶立刻照做，走到褚炽面前来，看起来乖巧极了，就像是毒蛇自己磨掉了毒牙，心甘情愿任由褚炽捏着他的七寸。
“低头，眼睛闭上。”
姬拂叶依然听话的闭眼低头，他以为褚炽会亲手在他的身上留下美丽而残酷的伤痕，就像对待展辞春那样。
那将会是最刻骨铭心的烙印，是他和褚炽肉体相触的糜烂果实。
他会感恩戴德的承接这份痛楚，比展辞春做得更好。
可是在恐惧与期待中，姬拂叶等来的却是轻柔的抚摸。
她在摸着他的脑袋，像是撸猫撸狗那样，并不温柔，但不难让人感觉到主人细腻的爱意。
“好不容易这次来见我时没有受伤，你还非要自己给自己添点新伤吗？虽然你满身伤痕的样子的确有种破碎脆弱的病态美，但像现在这样，也挺不错的。”
姬拂叶像是被定在原地一样，两条腿都灌满了铅，一步都不能挪开，或者是，他也不愿挪开。
褚炽放下手时，姬拂叶猛然抬起头。
“没、没关系，我可以承受的，如果你喜欢我流血的样子的话。”
他将自己别在腰间、随身携带着的银质匕首脱下鞘塞进褚炽手中，刀尖正对着自己的胸口。
褚炽太知道怎么让一个人沦陷了。
像姬拂叶这样，永远与死神交锋的人，即便习惯了伤痛和危险，可若是忽然之间将他拉进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温柔乡里，比对曾经经历的枪林弹雨，他怎么会不沉溺呢？
像个瘾君子般无限对褚炽给予的少得可怜的温柔上瘾。
褚炽忽然握住了姬拂叶的手腕，将匕首和刀鞘的控制权都夺走了。
“这把匕首很漂亮，送我当礼物吧。不过我现在可没法回礼哦。”
“没关系，不是什么贵重物件儿，你愿意收下……就是它最大的价值了。”
反正他已经悄悄自己提前拿走了回礼，那支写下情书的旧钢笔已经变成他随身携带的护身符了。
她拿着匕首熟练的转了个圈，这匕首的刀柄上镶嵌着价值连城的鸽血红宝石，怎么可能不贵重，不过既然姬拂叶不在意，那她就欣然收下。
褚炽将匕首套上刀鞘就装进了自己裤子侧边的口袋里。
“用它削个苹果什么的应该不错，伤害你什么的就算了，你身上的疤痕已经够多了。”
褚炽的眼神在姬拂叶身上流转了一圈。
“你知道的，你的身体我几乎都要看遍了。”
她的话明明是在挑逗他，可姬拂叶却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对方置于掌心中轻柔的安抚着。
他能感觉到的。
她在关心他。
她不想他受伤。
她心里……有他。
姬拂叶已经很久没有现在这样，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还活着了。
从母亲死在病床上的时候，他就模模糊糊感觉到身体内有什么东西随着母亲一起死亡了。
这么多年来他都只觉得自己不过是一具会呼吸的尸体，为了自己必须要完成的某些使命而强行留在这个世界上。
胸腔中的某处，从来都是空洞的。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居然开始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了，那种满是生机的、渴望活着、渴求被爱的跳动让姬拂叶又害怕又庆幸。
是第一次见到褚炽的时候吗？
是被褚炽强行压在雪地里的时候吗？
还是躺在她的身边感受着她身体上的温度的时候呢？
姬拂叶说不清楚，他只知道是褚炽让他开始变得期待第二天的太阳升起了。
她是他的上帝。
只是他一个人的上帝。
姬拂叶的手不自觉攥紧。
“但是，姬拂叶，你今天可不能来我家，这次我怎么都不可能瞒过我妈的。”
褚炽的声音唤醒了姬拂叶飘飞的思绪，他有些迷恋地看着褚炽。
“嗯，我知道。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相处的，不差这一时。”
“那，再见，我先走了。”
褚炽朝着姬拂叶招了招手，就转身往家的方向去了。
姬拂叶看着褚炽的身影在他的视野中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变成一个小黑点，直到她消失不见。
“再见。”
姬拂叶轻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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