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女被送回家的第三日,苏家便开始准备丧事一应用到的东西。
傍晚十分,内院之中穿出哀嚎声,紧接着府内外有条不紊地开始挂上白绸,又派小厮知会裴家。
裴家第一时间便也将苏容婵住过的主院装点起来,动作比苏府还要快,只要略一深想,便不难猜出裴家就等着这一日。
京都之中本就因为太子薨逝、皇后遇刺的事闹的人心惶惶,各家各户都关起门来少出门,近一个月来不太平,尽是高门大户的办丧事,谁都不想往自己身上找晦气,苏家在朝中又被人瞧不起,故而有头的推算着裴苏两家应当是再难交好,干脆继续将苏家忽视了去。
丧事办的冷冷清清,唯有素日里往来密切的几户人家上门来,大多也都是小门小户,甚至要靠着巴结苏家过日子的。
孙氏在灵堂前一边为女儿烧纸一边哭:“我可怜的婵娘啊!”
转头她又开始抱怨起丈夫:“你看看咱家这是过的什么日子,前来吊唁的竟都没几个人,遥想当初婵娘成亲时,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要凑上前来,险些将咱家的门槛踏破,如今也才不过半年多的光景啊!”
她抹着泪:“裴家真是克妻,难怪一个大门户子嗣单薄,都是没福气的人。”
苏父此刻没将妻子的抱怨听进去,只是看着女儿的棺材出神。
他想,当初不应该因她们姐妹二人争风吃醋,就将大女儿也一同留在杨州,合该一同带回来才是,否则裴涿邂看上了大女儿,也不至于让这门亲事就此做罢。
他叹气一声,对着妻子道:“你也别哭了,为了咱们家淮尽,你过两日去裴府一趟。”
孙氏擦了擦泪,心中还有怨气:“去了有什么用,叫我受那克妻的白眼吗!”
“蠢妇!”苏父蹙眉,“姻亲不在,自然得想办法,裴家不喜欢咱婵娘,还将人特意送了回来,为什么你就没想过?”
他恨铁不成钢道:“说到底妘娘也是咱们家的孩子,若是裴家喜欢,能不顾及脸面?且看着罢,他定是在家中坐等咱们上门去,主动让妘娘为继室嫁过去,如此名正言顺,姻亲还不断。”
孙氏自是为女儿鸣不平,连带着也讥讽几句:“那小娼妇哪里是能听咱们安排的,你省了这条心罢。”
“她就是不听也得听,她娘如今还葬在外面,她若是老实听话,我便派人将她娘的坟迁回来,以正妻之礼葬入祖坟,她岂能不从?”
孙氏瞪圆了眼,满是不可置信地望过去:“她是正妻,那我是什么,夫君,你我多年的夫妻莫不是不作数了?”
她早年间也是靠着狐媚手段立足的,即便是如今年岁大了,遇到不顺心的事,用的也是这招,只可惜哭起来不如年轻时梨花带雨惹人怜惜,反倒是因哭的太多,惹得人心烦。
苏父不想与她解释纠缠,干脆道:“你也是,在乎那些虚名做什么,人都不知死了多少年,如今婵娘也没了,咱们得先把淮尽扶起来再说,让妘娘顺心又有什么不好,你啊,见识就是短浅!”
孙氏仍旧在委屈,只是说到儿子,到底还是有些犹豫动摇,她扑到女儿棺材前,痛诉几声不甘与无奈,却是在这时,外面小厮匆匆忙忙跑进来回话:“家主,县主到怎么府上了,说是要吊唁咱们姑娘。”
苏父一惊,虽不知其用意,但也知不能怠慢,赶紧将人请进来。
就等待这一会儿的功夫,苏父陡然想起来这个县主。
当时裴涿邂暗示他管好妻子时,便是因妻子找了妘娘麻烦,至于为何会注意到妘娘,便是因听说了县主针对妘娘的事,此后裴涿邂亦是将这个仇报了回去,县主也避了好久。
可如今他却是突然想不明白,当初被县主针对的,到底是妘娘还是婵娘?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县主便已经走到了跟前,苏父忙施礼,只是拜见的话还没说完,县主便直接越过了他,蹙眉在满是一片白的堂前扫视一圈,最后落在了堂中一口棺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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