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与今日此战的翟让营的四队精锐,主将分是单雄信、徐世绩、王儒信和黄君汉。
四队精锐分别是从翟让营的各部中精挑细选,选出来的。
每队千人,两百人一团,各都是由五个团组成。
其内不仅有单雄信、徐世绩等的本部将士,还有近来投翟让的李公逸、周文举、王当仁、郝孝德等部的敢战士。郝孝德部选出了两百人,拨到了徐世绩这队,刘黑闼是这两百人的团将。
故此,刘黑闼也在奔来听命的徐世绩队的这五个团将之中。
“翟公军令已下,趁贼隋兵造饭之际,现即渡石子河往攻!雄信兄与咱们队首发。诸位贤兄,蒲山公诱敌之计已然得售,贼隋兵从早上到现在,水米未进,早是俱已饥乏,我等捶牛宰羊,饱腹养锐已久,今往攻之,贼隋兵虽众,断然非我等之敌!诸兄及诸兄各团之部曲,皆我瓦岗义军一等一之精锐也,十万部众现在仓城,等候兄等捷报,兄等敢不勠力!以扬威名?”
罗孝德、聂黑獭、李善道、萧裕、刘黑闼五将无不振奋扬眉,俱皆应道:“勠力!”
徐世绩接过亲兵递来的长槊,横於马上,兜转马头,原地转了两圈,荡起尘土飞扬,手上用力,缰绳往扯,胯下骏马抬起两个前蹄,扬起脖子,恢恢地叫了声。
雄顾五将,徐世绩长矛前指,喝令说道:“今日此战,俺与诸兄共进!诸兄且观俺旗,俺旗望何处,诸兄便往何处!俺旗进时,诸兄敢有不进者,斩!俺旗未退,诸兄敢有退者,斩!战后论功,擒斩贼大将者,上赏!擒得刘长恭、房崱者,奇赏!”
罗孝德、李善道等五将同时地再行军礼,敲击胸前铠甲,齐声应道:“诺!”
单雄信队的位置略较徐世绩队靠前。
闻得鼓声、人声、马嘶传来,诸人望之,是单雄信队的千人已然开始起身,向河边前进。
徐世绩令道:“诸兄各还本团,即引部曲,从俺旗后,进发!”
罗孝德、李善道等五人应诺过后,便各还本团。
到了本团,本团两百人,都是李善道从自己部曲中选出来的精兵,两百人共是四队,每队五十人,四个临时任命的队将分是高延霸、高曦、秦敬嗣、陈敬儿。
一声令下,四队本来坐地休息的兵士,在高延霸等的喝催下,纷纷起身,很快列好了队伍。
徐世绩早骑在马上,他的“徐”字大旗被掌旗官高高擎起,李善道等望之,只见在亲兵们的护从下,徐世绩打马一鞭,挟矛居前,向前驱驰。他的大旗招摇飘展,紧随其后。
李善道急声令道:“进!”
和徐世绩一样,李善道也是身在本部两百人的最前。
刘黑闼团,在李善道团的左手边,罗孝德、萧裕两团在李善道团的右手边,聂黑獭团由徐世绩亲率。五个团,步卒占了八九成,千人步骑成一字横阵,踩着后头翟让中军敲响的进战鼓声,呐喊着冲向三四里外的石子河。——单雄信队位处徐世绩队的右边靠前。
此刻,单雄信队已经将至石子河的东岸。
离河边越近,土地越松软。
河名“石子”,岸边的石子并且着实不少,及有芦苇丛生。
因有数千兵马在驻,芦苇丛中的飞鸟、狐兔早就飞完、跑完了,但蚊虫仍存。
高一脚、低一脚的,李善道等从着徐世绩和他的将旗,短短的时间里,就飞快地冲到了岸边。
展目向对岸眺去。
对岸的隋兵离石子河西岸大约也是三四里的远近,纵目观视,只见隔着一条不宽的石子河,却那对岸的隋兵,头在北、尾在南,刘长恭、房崱的将旗在中后位置,整个阵型拉出了十几里长!不仅长,还够宽深,粗略计之,前后,——也即东西,至少阵宽有两个方阵那么宽。
当是没有料到瓦岗义军以区区六千步骑之众,居然敢於率先发起进攻!
西岸的隋兵起初没有什么迎战的反应。
不过,刘长恭不愧是宿将,反应的速度不慢,值单雄信队到河边的时候,他已组织起了反击的队伍。略微在西靠后的徐世绩队中,李善道看得清楚,迎对着单雄信队,从隋兵的阵中紧急地调出来了数百的弓弩手,弓手张弓、弩手开弩,转眼间向着单雄信队弓弩齐射!
另有亦数百弓弩手,出主阵后,组列在迎射单雄信队的那数百弓弩手的西边。
这数百弓弩手,却是来迎击徐世绩队过河的将士的!
锐利的箭矢、粗长的弩矢,就像一条条的闪电,掠过河面,又如急雨,射到了单雄信队中!
徐世绩队与单雄信队之间的距离不长,只有一里多地。
箭矢、弩矢落到单雄信队中、射到单雄信队将士的身上的声响,恍惚中,李善道好像都能听到!这可能是幻觉,但单雄信队里中箭的将士们传过来的痛呼、惨叫却清晰入耳,绝非幻觉!
痛呼、惨叫声,一时间,压倒了后头翟让中军的鼓声。
对岸隋兵的阵中,鼓声大作。
一脚踩在了个泥坑里,李善道身子一趔趄,好悬没摔倒,他赶忙收回转望单雄信队情况的视线,往脚下看了眼。清凉,带着腥味的水气扑在面上,石子河的东岸岸边已在眼前。
徐世绩肯定也看到了单雄信队的情况,和对岸已经出列,准备迎射他们这队兵马的敌弓弩手,但他丝毫马未有停,当先驰马,踏入进了石子河中!石子河是条小河,河水不深,马踏入进,河水只没到马腹。可是毕竟是没到了马腹,有水的阻力,战马前行的速度不免变慢。
西岸迎击徐世绩队的那数百隋兵弓弩手,其队中亦有指挥所用的军旗。但见那面军旗下压,数百弓弩手遂一起挽弓引弩,一如应射单雄信队一般,顿时亦是弩矢、箭矢如雨,当面射来!
徐世绩的坐骑上披挂的有简易的马铠,能挡住箭矢,然挡不住弩矢。
加上因河水阻力,战马前行困难。
於是,才下河里,行未到河中,接连两支粗如婴儿手腕的强弩,相继便射中了徐世绩的坐骑。
这战马哀鸣一声,倒在河上。
鲜血如似渲染,迅速地在河面上铺展开来!
——朝北边看,单雄信队过河的地方,那里的河面更早已是被中箭将士们的鲜血染红!
刘胡儿眼疾手快,一个猛子扎到水里,拼力将倒下的战马的身躯抬起了些,徐世绩被压住的腿因才得以收回,大口地灌了几口水,徐世绩在刘胡儿的搀扶下,於水中站起了身子。
他抹了把脸,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吐出了两口腥水,抽出腰佩的环刀,回顾身后的五团将士,向前挥指,大声地喊了句什么。
李善道离他其实不远,只相距数十步
可现在战场上的噪乱响动太大,后头翟让中军的鼓声、前头隋兵阵中的鼓声和叫声、右手边单雄信队中箭将士们的惨呼声与摔倒河中的扑通声、以及单雄信队和徐世绩本队将士向对岸冲锋的呐喊声,等等,四面八方地传来,混成一团,竟使他没能听到徐世绩在喊的是甚么话!
刘胡儿和徐世绩的数十亲兵,齐声大叫,向五团将士重复徐世绩适才的话语。
李善道等这才听到,知道了徐世绩刚说的是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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