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锋生产队的赤脚医生最近都在平了的乱葬岗那挖地龙。
地龙就是蚯蚓,说是适合肢体关节麻木的人群,能清热息风,通经活络,清肺平喘,清热利尿的功效。
反正队上谁家孩子高热引发惊风抽搐,或者有癫痫的,赤脚医生开的中药里万年不变搁点地龙。
谁家中风半身不遂了,干活使大力气或者风湿麻痹导致敢接麻木,等着吃地龙吧。
可见队上地龙需求真是大。
人特意到乱葬岗去挖地龙,啥说法生产队社员也不问,反正有病了就去治疗,医生给吃什么就吃,吃死了再说
从荒屋到乱葬岗,也就是如今的公社初中也有一小段距离,但直到赤脚医生来之前,愣是没有人敢移动李世福。
真的不敢碰,一碰人就杀猪一样的叫唤,只能叫人保持一字马。
那些个私底下话比谁都黄的老婶子小媳妇们悄咪咪的说,蛋约莫是碎掉了
赤脚医生满头大汗的跑回来,检查了下硬生生给人掰扯回去,嘀咕上医院吧,可不知道是不是髋部内侧的韧带断裂呦,没见过这么标准笔直的一字马。
牛进棚听不懂啥啥啥断裂,只觉眼前一阵黑。
徐春娇叮嘱儿子好好开车别瞎想,“篓子要是真捅大了弄死你都不够赔偿的,还得浪费个你,我估摸着问题不大。”
牛进棚心瞬间就稳当了,赶紧开车送人回镇医院。
大部分都目送着车子远去呢,所以正好瞧见了急吼吼回来的黄水仙。
黄水仙不知情,看这一大帮子人吓了一大跳,下意识说:“你们都知道啦?”
人立马就捂住了嘴看向老太太,“妈,我回来开个介绍信,进仓要去市里头学习呢”
原来是别人家的好事啊,余下的社员呼啦啦的就散开了。
黄水仙瞅着只剩下自己人才说,“哎呀妈啊,进仓闯祸了!”
到荒屋之前人就说清楚了。
那货学装电路呢,也不知道抽的什么疯把人家家里头线路给装劈叉了。
现在第一家拉电灯,第二第三家的电灯就会亮,但唯独第一家不亮。
城里头都是几十年老线路了,其他电工也不会弄,要去城里头请人呢。
到家了,人倒是不着急了,吨吨吨的喝了几大口水,“对了,刚才瞧见二叔开着车呢,他干啥去啊?”
徐春娇淡定的说:“捅完了娄子,刚走”
黄水仙:“”
余下人还能说啥啊,秦淑芬只能干巴来一句不愧是兄弟,捅娄子都要撞在一块儿。
外头又有人喊:“卖麦芽糖的来了。”
这回肯定是真的,跑过的小孩信誓旦旦的表示是一辆自行车!
没一会自行车车铃就在荒屋外头响了,颇为熟悉的声音喊:“家里头有人没有!牛进家的信!”
所有人错愕的看着秦淑芬。
前两个捅娄子尚且波及范围小,最后一个捅娄子事儿就大了。
徐春娇亲自接的信。
秦淑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自己被自己吓着了,不由自主的一直挽着黄水仙的胳膊壮胆子。
黄水仙都说好几句‘掐我肉了’,人愣是无知无觉,吞咽着口水盯着老太太看完了信,颤抖着声线问,“妈,啥事啊?”
徐春娇同样是松了口气,“来信说是做文书了。”
信里头说,上回的信他收着后就立刻去回复了,后来才知道上头想提拔他去做文书,说是总瞧见他在写字翻字典。
他决定超期服役以后,没多久通知就下来了。
文书和班长平级跳过上等兵,是下士级别,明年就是中士了。
女人们听不大懂,但听着像是好事。
信里头写得还挺详细,叨叨文书可以收发连部的文件和战友们的书信,管理档案和库房,以及负责连队的宣传工作,往后家里的信他就能头一回瞧见了。
人还叨叨正常不当班长不当文书啥的,得超期服役五年才是上士。
这年头义务兵三年,超期服役再呆三年,满了六年以后转志愿兵,再服役八年,总共十四年。
回头期限满了要么提干要么就回家。
秦淑芬都傻眼了,掰着手指头算。
也就是说,至少还要十年才能见着人啊?
姚红霞赶紧安慰,不还有那什么随军么。
信里头这回写得很详细,随军那是干部的事儿了,至少也得是个排长
姚红霞轻轻打了下嘴巴,赶紧闭上了嘴。
秦淑芬也不敢怪婆婆当时的决定,捂脸呜呜呜呜的哭。
徐春娇说:“哭什么哭,想随军就跟你那口子说去”
秦淑芬一想到婆婆宁愿喊她去随军都不叫丈夫想法子回家乡,呜呜呜呜得更大声了。
一边的大妞和牛建国互相使眼力。
两个大孩子总算想起来某年某月某日说好了好给小叔叔写信,拖拉到现在愣是没有下笔。
两孩子下定决心就趁现在,因此还特意找了老太太。
徐春娇领着去代销社买信纸和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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