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央竟是趁她外出,私自动了她的东西,甚至是最重要的这件。
霍晚绛一片乱麻,周遭景致在眼前飞速旋转起来。
眩晕混沌之中,她甚至看到了树影下十四岁的凌央,一点一点在她面前化成一缕烟。
那个帮她捡风筝、出面维护她的少年彻底不在了,十七岁的凌央亲手抹杀了他。
一整天,她顶着日光、冒着风险、挨了他心上人的一巴掌、挨了兄长的一顿数落……
她满身狼狈从通天观回来,满心欢喜地想要告诉他好消息,甚至幻想着从此能和他心平气和地沟通,却亲眼见到如此残忍的一幕。
凌央,杀人何必诛心。
霍晚绛仅存无几的理智,强忍下的种种委屈,全部在这一刻坍塌。
凌央被她无尽悲戚的目光盯得一时心虚。
他想不明白,不就是一只风筝?
她敢摔他的灯,那相应的,他也要坏她最珍视的东西。
这只风筝平时宝贝似的被她供着,拿来出气最合适不过。
有来有回才叫报复,彻底出了他的气,他们之间再谈原谅。
预想中她会歇斯底里、甚至对自己大打出手的场面并未袭来。霍晚绛就站在他跟前,三魂七魄都被抽走了,脸色比女鬼还煞白。
凌央有些失望,更有说不出的滋味,但仍嘴硬笑道:
“怎么,不服气么?霍晚绛你看好了,现在,你才有资格向我求得原谅。”
小姑娘没理他。
她吸了吸鼻子,转身就跑回房中,重重合上房门,“啪”地一声在屋内落了锁。
阮娘深知她的脾性,越是不哭不闹,代表事情就愈发严重。
“女君,女君你开门!”阮娘反应过来,跑到屋檐下,不断拍着房门,“女君,你不要吓唬我啊。”
凌央被何玉推着到了阮娘身后,望着紧闭的房门,他拧眉:“她才不会做傻事呢,不就是只破风筝?”
霍晚绛这么宝贝这风筝,不就是他十四岁时帮她捡起来过吗?怎么,几年过去,风筝上还能留着他的味道不成?
真想不到她竟能心心念念到这般境地。
凌央甚至有些恶寒,若非她貌美,她的行径,同长安那些看到他就把持不住的痴女有何不同。
阮娘敲了许久,霍晚绛没来开门,又听到凌央冷不丁冒出的话,急得火烧眉毛:
“郎君!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出言伤人,实非君子所为!再怎么说,我们女君才十五岁,还是你名义上的妻子,你就不能嘴上饶人么?”
凌央眼光冷冽:“她投奔禹璃夫人想害我的时候,就该想到,我可不是任她拿捏的软柿子。你们今日外出,又是去宫中通风报信了吧。”
“罢了。”阮娘摇头,放弃敲门,走到凌央身前行礼,“郎君,找个清静的地方,有些事我必须要告诉你。”
何玉推着凌央,跟上阮娘,三人一同去了荒废已久的园子。
阮娘把风筝的来历、霍晚绛去宫中、去通天观做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凌央。
凌央神色微动,没想到,霍晚绛居然……
居然愿意为了他,傻到这个份上。
若他就此低头承认,那他这几次对她的为难,全成了他单方面的发疯和一意孤行。
阮娘趁势敲击:“郎君,既然误会解释清楚了,还请您亲自去给女君道个歉吧。”
凌央长叹一口气,动了动嘴唇:“姑姑说的极是,我亲自去道歉。”
就当是看在故去的霍老将军面子上。
……
几个人围在霍晚绛门前,敲了好半日,也不见她开。
阮娘哄她哄得嗓子都哑了,只能放弃:“罢了,等晚些我们再来。”
凌央盯着紧闭的房门,若有所思。
换作从前他身手未废时,翻窗这种小事,不过是小菜一碟,不愁见不到她。
现在居然被她用一道锁就隔在门外,莫名有些滑稽,又令人酸楚。
从前……
他哪里还有什么从前,不必再回想。
一直等到戌时,霍晚绛房里才亮灯,阮娘听到她开锁的声音,众人悬着的心总算落地。
凌央让何玉推自己过去,进了屋,又让何玉关好门退下,房里只留他和霍晚绛两个人。
见来人不是阮娘,她仍旧侧身躺在床上,背对凌央。
凌央抬手,拍了拍她的背:“霍晚绛,你转过来。”
听了他的话,她反倒朝里头挪动了几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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