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赏荷宴堪称文坛盛会,旦州境内但凡数得上的文人才子全来了。

    为了此次盛会,杜府在荷塘边专门修建一条小渠,从荷塘中引清水灌之,设了曲水流觞之局。

    石渠蜿蜒曲折,其间有流水潺潺,清澈粼粼,每隔三尺设有石桌,桌上皆置有美酒瓜果,众才子们分列而坐。

    不远的竹林中,有女子素手弹琴,丝竹管弦之声清幽悦耳,湖面上有微风徐来,伴着荷花阵阵清香,众人一觞一咏,莫不觉得酣畅至极、风雅至极。

    酒逢知己千杯少。

    这场盛会从午后一直延续到傍晚,众才子趁着酒性相互斗诗,斗画,席间佳作频出,让人目不暇接。

    其中,最让人眼前一亮的是兰亭舟画的《小荷睛晚图》。

    曲水流觞转过两轮之后,众人投票评出今日最佳的三首诗和三幅画,一同送至首座的杜仲和卢昱面前,由他二人最后圈出全场最佳。

    杜仲为此次聚会,还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两方澄泥砚为彩头,要奖给全场最佳诗画。

    鹿鸣书院的少年天才王奚石拔得头筹,他的《湖畔咏荷》被两位大人一致圈定为最佳诗作。

    但到了书画这里杜仲毫不迟疑地圈了《小荷睛晚图》,但卢昱看着此画,眉头却夹得死紧。

    杜仲道:“卢大人觉得此画不妥?”

    卢昱摇头:“此画笔法凝练,布局新清,颇有趣韵,确是好画。”

    “不过,若是能用大写意的泼墨来画,则会更好,其雄浑大气方能更突显荷之高洁古朴之意。”

    待他看清楚画的署名时,眉头夹得更紧了,口中还不服气地哼了哼

    “第一就第一吧。可惜子茁这次没在,不然让他也来画上一幅,定不比这幅差。”

    吕子茁是卢昱的得意门生,也是京都北派书画的后起之秀,颇有盛名。

    杜仲哈哈一笑,道:“待下次卢大人的爱徒来了,下官再办一场流觞曲水,重新比过。”

    世人皆知卢昱爱书画成痴,且是北派技法的强力拥趸者。

    而这幅《小荷睛晚图》笔触细腻柔和,风格平和淡然,是明显的南派技法,难怪惹得卢昱横挑鼻子竖挑眼。

    最后,卢昱吹着胡须,心不甘情不愿地圈了《小荷睛晚图》为最佳。

    兰亭舟与王奚石同时出列,对杜仲和卢昱恭敬行礼,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接过了澄泥砚。

    诗画评选结束之后,众人没了拘束,便各自找相熟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天说地,气氛热烈。

    兰亭舟几乎没入过书院,更没出过清水镇,所以今日在座诸人没一人与他相熟。

    无人相邀,他便一人坐在石渠末端,赏着满池荷花,浅酌淡饮,倒也闲适自在。

    卢昱自首座下来,走到他跟前,瞅了他两眼,而后板着一张脸,硬声道:“你,陪老夫走走。”

    看着卢昱别扭的模样,兰亭舟不禁莞尔。

    他施施然起身来,恭敬一礼道:“学生遵命。”

    二人沿着荷塘随意地走,卢昱闷着头在前,半晌没说话。

    兰亭舟落后半步,不急不徐跟在他身后,也没开口。

    走了一会,卢昱停下脚步,有些气恼地回头道:“你小时候不是说更喜欢北派,还想拜老夫为师的?怎么长大了,又拐到南派去了?”

    兰亭舟一笑,道:“家父不允,学生便只好改弦易帜了。”

    卢昱不满地哼了一声。

    兰亭舟温声道:“在学生看来,书画皆是直抒胸意,不应拘泥于手法,能畅快淋漓就好。”

    卢昱扭头看了他一眼,又哼两声,不满之意却少了许多。

    “从小就敢拿笤帚打人,哪里合适南派温吞吞的风格!改日老夫给你找两个好师傅,让你看看用笔的刚劲雄浑,磅礴大气!什么才叫直抒胸意!”

    兰亭舟笑道:“那学生就先谢过卢老大人。”

    卢昱脚步一顿,回头瞪兰亭舟:“你叫我什么?”

    兰亭舟摸摸鼻子,低下头,轻声道:“卢伯伯。”

    卢昱这才满意地点头,继续往前走。

    “你父亲的罪名已被赦免,你可有下场参加科举?”卢昱问。

    “今春才过了县试。”兰亭舟答。

    卢昱沉默良久。

    “十一年了,老夫当年若勤勉些,也不至于束手无策,丝毫帮不上尧仕兄。”迎着风,卢昱不由老泪纵横。

    “卢伯伯无须自责。朝堂上风云诡谲,非是一两人能左右的。”

    “没想你年纪轻轻,看得倒通透。你日后若能远离京都,做个闲散的地方官,造福一方百姓,也是很好的。”卢昱长叹一声。

    “你现在哪个书院读书?”

    “在镇上的书院。”

    “镇上书院?”卢昱皱眉,眼露不赞同,“镇上的书院想中举人可不易。”

    兰亭舟一默,没有接话。他何尝不知这一点?

    只是要到知名书院读书,  并非易事。除了钱财之外,还需举荐人。

    卢昱似也想到这一点,于是道:“不如老夫修书一封与你,你拿去当推荐信。老夫虽不才,但几十年下来,还有些薄名。”

    卢昱当年可是进士二甲出身,又曾是当今陛下的书画老师,这岂止是有些薄名!有了他的背书,兰亭舟的科举之路肯定顺畅许多。

    但兰亭舟不欲与他牵涉过深,怕日后事败会连累到他。

    “卢伯伯的好意,学生心领了。只是伯伯现在是帝师,有太傅之名,若我拿着您的推荐信,旦州府怕没书院敢收我了。”

    “哪来什么太傅!不过是陛下少年时教过他几堂课而已。”卢昱没好气地道。

    “也罢,众人都畏虚名。老夫在旦州还有几位老友,改日你便替我上门拜会吧。”

    兰亭舟心中一喜,没想到此行竟有如此收获。

    在兰亭舟意外收获举荐人之时,甘采儿正混迹于一堆世家贵女之中。

    十来个女眷聚在荷塘拱桥边的水榭里相互攀谈着。有女子在的地方,总是充满了各种八卦消息。

    “听说今日王奚石又力压群雄,得了最佳。”

    “有他在场,这第一他不得,谁还能得了去?”

    “就是,王公子可是百年不遇的天才,十三岁就考中了秀才呢,人称诗画双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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