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桐回到五楼的敞厅。
楼珩和琴鹤九正在下棋,棋盘上厮杀惨烈,一时僵持不下,听到她回来,两人一动不动,她便自顾自坐回了刚才的位置。
须臾,琴鹤九丢开棋子,笑道:“不下了,楼都督运筹帷幄,深谋远虑,在下甘拜下风。”
楼珩扫了眼棋局。
说的谦逊,这盘棋刚下一半儿,胜负尚未可知,他便先行认输,此人处事随性,不计外名,果如外界传闻那般。
楼珩将棋子投入篓中,淡道:“山主客气,未定之局,何来下风一说。”
两人视线错开。
“办完了?”
琴鹤九对桑桐问道,桑桐点头,“误打误撞,总算没白费苦心。”
她没详说谈话的内容,楼珩不提,琴鹤九也不问,只含笑看她,“眼下夜深,不如今晚留在楼中,把酒叙旧如何?”
“这……”
桑桐略一犹豫,点头应下。
琴鹤九看向楼珩,“楼公子如何打算?”
“那就不打扰了。”
人家说要把酒叙旧,再留下去,未免太没有眼色,楼珩径直起身告辞,对桑桐道:“我回客栈等你。”
楼珩的意思是等她回去再谈洛秋娘和况蛰之事。
听在旁人耳中,平淡的语气却多添了几分熟稔亲昵。
琴鹤九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两相颔首,楼珩转身离去,房门刚拉开,便有人现身引路,“这边请。”
脚步走远。
琴鹤九侧耳听了须臾,端坐的姿势松了些,支肘撑在长案上,扶着太阳穴,斜眼似笑非笑的打量她。
“传闻那楼珩仙姿玉葩,皎若明月,那不是他真容吧?”
桑桐抱着手炉,指腹勾缠着织锦套子垂下来的流苏玩,闻言随意道:“不是,我们被人盯上了,不方便以真容四处走动。”
“我们?”
琴鹤九用空闲的那只手屈指在桌面敲了敲,“阿桐,你跟他很熟吗?快从实招来。”
“熟,熟的快烂了。”
桑桐轻嗤,“你怎么也和那些人一样八卦。”
“谁叫我们阿桐正值大好年华,身边出现这样一个男子,我当然要多问两句。”
琴鹤九笑意渐浓,戏谑道:“你这般恼,真叫我说中了?”
“随你怎么想。”
桑桐不为所动,离开的空隙,厨房已经将桂花乳酪送了过来,她拿着花形勺随便在盏中拨弄着。
琴鹤九打量着她,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真是女大不中留,连敷衍两句都不乐意了,阿桐,你可是说过以后要嫁给我做山主夫人的,这就变心了?”
“是啊,变心了,不要你了。”
桑桐对他微微一笑,“还请山主另觅新欢,莫再惦记我。”
“那可不行。”
琴鹤九笑得更温柔,“世上女子万千,最得我心的,唯有阿桐。”
“肉麻。”
桑桐无奈摇头,“油腔滑调不适合你,九哥,你还是收敛些吧。”
“是吗?”
琴鹤九在她嫌弃的目光中略略正色,轻咳一声,理了理被压出褶皱的衣袖,故作不经意的转移了话题。
“你易容而行,隐匿行踪,怪不得我派出去的人找不到你。”
“你找我?”
桑桐与琴鹤九相识数年,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她能被惦记的,不和活人有关,就和死人有关。
稷妄山独立世间,清静平和。
向来少纷争。
那就只剩治病救人了。
“你想让我救谁?”
琴鹤九对她的敏捷毫不意外,直言道:“琴卓。”
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桑桐眉峰轻蹙,稷妄山山主姓琴,传到如今,嫡系一脉只剩琴鹤九一根独苗,别无其他,而旁的琴姓之人,除过赐姓的世仆和亲信,就是五年前那场叛乱中逃掉的叛徒。
她心中更倾向于后者。
但若真的是她猜想的那样,九哥应该恨不能生啖其肉碎其骨,怎么还要救他?
这些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
桑桐道:“人在哪儿?”
“密室。”
琴鹤九拢袖起身,手揣在袖中,询问道:“我现在带你过去?”
“好。”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所过之处,暗人退避,琴鹤九在前面慢悠悠走着,一点不见着急的模样,他这样,桑桐更不会急。
院中花丛树影,寂静无声。
忽听琴鹤九道:“阿桐,你没话要问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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