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中开始出现微妙的变化。
刘三吾虽低着头,心中却如警钟长鸣。
作为资深翰林学士,他对朱元璋昔日对天下学子定下的规矩自然了然于胸。
但紧接着,朱允熥开腔道:“大明洪武帝有令,凡军民利弊,生员不得妄议。”
“若有建议,应由相关部门、民间贤达、有志之士、朴实农民、商人工匠自由陈述,任何人不得阻拦,独生员除外。”
这是朱元璋早年为天下读书人设定的铁律。
简单来说,这世上无论何人,哪怕是田野间的农夫,也可对国事指指点点。
唯独读书人,不得涉足书本以外的议论。
这样的规定,源自朱元璋早年的个人经历。
他认为,读书人应专注于学问,未经实战磨砺,空谈误国。
被朱允熥一番洪武令搬出来,刘三吾等人群一时哑口无言,气息滞涩。
沉默许久后,终于有一名官员犹豫着开口:“殿下,今日众监生并非议论国事,而是心忧大明江山。”
另一人接着道:“监生们所提,前东宫讲师黄子澄,学富五车,授业解惑,为何无端遭贬至宣府镇守边疆?”
言毕,那人偷偷抬眼,悄悄瞄了朱允熥一眼。
这番问话,直截了当地触及了现场的敏感神经,矛头指向朱允熥。
“殿下今日夸赞羽林卫指挥使颇有开平王风骨,原以为黄子澄被贬只是殿下对他政见不合的误会,现在看来,似乎确有其事了……”
“皇上改封殿下为淮西郡王,学生们的言论,纵有偏激,也是出于维护天下纲常,何错之有?”
“祖宗基业岂能轻易改为藩国或郡国,殿下英勇非凡,理应表彰,无人不赞同,但祖业非同小可,不可随意处置。”
“我必上奏皇上,请求再次调整殿下封地。”
一时间,争论的气氛剑拔弩张。
刘三吾眼神一转,上前一步:“殿下,今日监生们或许言辞有失偏颇,但根本上还是为了国家社稷,也是……关心殿下的缘故。”
“若您今日能让监生们安然返回国子监,那便是仁德之举,足以让人称颂了。”
这话里,难道没有你的问题吗?你可曾自省?
听着刘三吾这老家伙的说辞,朱允熥眉头紧锁,眼底首次闪烁起冷冽的杀机。
他竟在劝自己退让。
难道他认为,今天西安门前的风波,是因自己而起?
还是认定,若不放过那些国子监学生,他们就会在朝堂之上对他群起而攻之?
刘三吾的话,场上每个人都听得明明白白。
刹那间,西安门下,一片静默。
众人皆屏息等待朱允熥的回应。
但是,在这死寂般的沉默中,西安门城楼下,忽然飘来一句淡淡的询问。
“孤的儿子,何错之有?”
西安城门下,人群一阵细微的颤动,像被风吹乱的水面,一个个僵硬的身体迟缓地调转方向,目光聚焦在城门的那一边。
朱允熥,本就面朝着西安门,此刻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抑制的笑意。
城门口,朱标身穿太子常服,头戴象征身份的黑纱折角翼善冠,双手隐于宽大的袖中,背在身后,步伐沉稳地走出城楼阴影。
紧跟其后的是以内廷总管刘建安领头的一众宫廷内侍,他们弯腰曲背,碎步紧随着朱标。
更远处,则是由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带领,一队身披飞鱼服、腰间佩挂着绣春刀的锦衣卫勇士,威严列阵。
当朱标步入阴阳交错的城门口光斑中,脚步一顿。
刘建安眼尖手快,立即上前示意,随即一群内宫太监迅速搬来一张梨花木圆椅,恭敬置于朱标身后。
朱标轻哼一声,袍摆轻扬,优雅地落在了圆椅之上。
他一侧身,轻松斜倚着椅背,左手随意搭在扶手上,脑袋枕着手掌,姿态慵懒而尊贵。
戴有白玉扳指的右手轻轻一撩袍角,大袍自然地覆盖在双腿上。
右手最终搁在了扶手之上,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缓缓转动,仿佛在不经意间把玩。
朱标淡淡地扫视过由刘三吾领头的群臣,眼神中夹杂着一丝疑惑,投向聚集在一起的朱允熥、陶庆等人。
最终,朱标的目光定格在那些跪满了西安门前的国子监学生们身上。
“孤,奉天子之命,代陛下倾听尔等心声。”
“尔等若有关乎大明社稷之事,欲求皇上垂听,此刻尽可向孤言说。”
朱标的话语平静如水,却似无形的锋刃,在这炎热夏日划过在场上百名国子监学生及各部官员的心头。
朱标的询问声在炽烈的日光下久久回响,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朱标的问题已抛出多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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