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天一亮我就驱车回到店里。

    是因为早上收到一通来电。

    狮子哥打来的。

    他说已经来到我家门口了,说遇到了点事……

    当我驱车回到六峨嶂,果然就见到一道憔悴落寞的身影坐在门口的木凳上,叼着一根烟。

    他见我驱车过来了,便踩灭了烟蒂,急匆匆上前来。

    我下车后,疑惑的看着他:

    “怎么回事?”

    其实我已经知道什么事儿了。

    之前四哥跟我说他把泡菜国的两个老千给做了。

    当时我就担心,他会不会因此招惹厄运……

    现在看他那写着衰字的气色,就不难看出。

    他指定是着了那些东西的道!

    狮子哥叹了口气,用手指扣了扣嘴唇上干裂的死皮,无奈道:

    “老四出国了,这事儿你知道吧?”

    “知道。”

    狮子哥听到我这么回答,就明白我没有阻拦他了。

    他点了点头,苦笑道:“也怪我这个大哥没有当好,他离我而去也能理解,只是,他这一走,我就感觉很不是滋味,感觉缺少了一个手臂你懂吧……”

    想不到狮子哥这么重视葛国庆,都把他视作左膀右臂了。

    我继续听他讲。

    他说:“说实话,他这一走啊,身边就没有几个能够信得过的兄弟了……”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我场子里来了两个老千的事儿。”

    “他们不肯把老千弄来的钱吐出来,我就只能动用了一些私刑。”

    “谁知道这两个家伙这么不经虐,一个活活溺死,一个电到心脏病发作致死……”

    讲到这里,狮子哥眼神中闪过一抹凶色。

    “最开始我就是这么觉得的,觉得他们两个经不起折腾!”

    “后来才知道,分明是我的手底下出了叛徒,是那个叛徒故意把他们两个弄死的!”

    “因为这两个老千,都是他找来的,由于语言不通,翻译也是靠他来翻译,结果他乱翻译,然后故意下死手,把他们两个做掉了,因此,那些通过老千手段得来的钱,都到了他个人的账户上。”

    “得知此事真相后,我那叫一个气啊,我多么信任的一个兄弟,他居然背叛我……”

    “亏我还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做老虎,要知道我是狮子,愿意在身边养这么一头‘老虎’,本身就是对他的最大信任!”

    “结果还是应了那句老话,一山不容二虎……狮子和老虎怎么能兼容呢?”

    “他找来老千出千卷走了我场子里大量的钱款,而且还都转移到了国外账户上,我还搞不定他,毕竟我这边用什么私刑,他都比我更了解,知道我绝对不会弄死他。”

    “当时我挺生气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鬼使神差,我虽然没把他弄死,但是却给他吸食了粉,然后丢到了警署门口,结果他就这样被关进去了。”

    “他进去以后,我就找狱里的兄弟去‘伺候’他,包括找了个男同志去给他屁股开花,结果他受尽了这么多折磨,还是闭口不谈转移到国外的那笔钱的去向……”

    “最后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老虎他在监狱里自杀了……”

    说到这,狮子哥颤颤巍巍的取出一支香烟给自己点上,说道:

    “说真的,我实在想不到,过去亲如手足的兄弟,就为了这么一笔钱款,居然自杀了……”

    他语气里怀揣着愧疚,显然对于老虎的死,耿耿于怀。

    我好奇:“那笔钱的数量有多大?”

    “两百多万。”

    “……”

    好吧,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以理解。

    只是想不通的地方在于,他既然是为钱,那为什么要自杀呢?

    钱这个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他死了,不就是一了百了,什么都没有了?

    何必呢?

    就在这时,狮子哥才吐出了更劲爆的真相。

    “后来我就找人调查了老虎的死因,结果在他住的宿舍的枕头下看到了一封遗书……”

    “遗书上说,狮子哥,你永远是我大哥,请不要伤害我的家人,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我有我的苦衷,望你相信我,我以死献忠胆。”

    说到这里,狮子哥重重地吸了一口烟。

    “那时候我就反应过来,我是不是误会了我兄弟老虎?”

    “他之所以不肯吐露那笔钱款的下落,是因为他被人威胁了,所以不能说?”

    “后来我就继续调查老虎生前的一些人际交往,发现他曾经去过一趟老泰。”

    “在老泰那边回来以后,就开始有些细节上的异常了……”

    “但当时我重心都放在工作上,也没有注意,直到后来老千事发,他被我逮到是幕后主使,然后就被我一顿大刑伺候……”

    “可是至始至终他都没有怨言,也没有反抗,最要紧的是,他始终不肯告诉我,那笔钱款的去向?”

    “后来我就去拜访了老虎的家里人,他的老婆阿花,还有他的孩子。”

    “阿花很害怕我,给我做了一顿饭吃,还留我下来过夜。”

    “我觉得疑点重重,于是留了下来。”

    “谁知道夜晚睡觉的时候,阿花居然推门进到我房间里,穿着很诱惑的睡衣,然后爬到我床上,脱裤子就要跟我做……”

    “我当时整个人都是懵的,直接给了阿花一巴掌,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阿花却哭着说一定要跟我做,求我放过他的孩子,想怎么做都行……”

    “这时候我就反应过来,阿花一定是受到了什么人的威胁!”

    “我就跟她坦白了一切,告诉她,我是不知情者,而不是加害者……”

    “阿花在我的安慰下逐渐平静了下来,然后就告诉我她家之前来了一个陌生人,先说是她老公的朋友,然后要留下来过夜,然后晚上就把她骗到房间里强奸了,事后还很冷静的告诉她,不要报警,否则你老公和孩子死定了,后来时常有陌生人过来找阿花,每次都是同样的威胁……”

    “阿花害怕孩子出事,一直不敢报警。后来我兄弟老虎死了,阿花就更加无助了,想要跑,但是跑到了车站,就被人带了回来,让她们母女别跑,然后在孩子的屁股上扎了一刀,说这是警告。”

    狮子哥讲到这里,已经难受的讲不下去了。

    他又点上一根烟,一边抽一边说道:

    “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以后,就把阿花和她的孩子接到了我家里,托人照顾他们母子……”

    “但是想不到当天就有个陌生人开车闯进来,往屋子里面抛入了大量的毒蛇。阿花的孩子被一条毒蛇给咬伤了,现在还住在医院里治疗……”

    说到这里,狮子哥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无助。

    “张老弟,你说这算什么事?我和我的兄弟老虎到底招惹了什么人?”

    “还有一点就是,我间接的害死了我兄弟老虎,算不算触犯了‘出卖兄弟’的这条禁忌?为什么我感觉最近运气越来越不好,场子也被警署派人过来扫了……”

    听到狮子哥说的这些,我就回想了一下他承受的纹身禁忌。

    “阳纹,两广醒狮,共有三条禁忌。”

    “第一,不能出卖兄弟;第二,不能吃狮肉;第三,如果在路上听见敲锣打鼓的声音,切记勿靠近,速速回家吃斋念佛。”

    如果说老虎是无辜的,并没有骗财,那么狮子哥各种大刑伺候,还把老虎陷害入了大牢,这种行为,应该是构得上另类的出卖兄弟……

    再结合狮子哥说他最近诸事不顺,那就更有可能是说……他已经触犯了阳纹禁忌!

    当然,我也没有说出一些可怕的话来吓唬他。

    沉思过后,冷静的分析道:

    “现在问题是,老虎一家人到底被什么人给胁迫了?为什么要胁迫他去那样做?难道就是为了那两百多万?”

    狮子哥掐灭了烟蒂,眼神凶狠的说道:“如果让我知道是谁胁迫了我兄弟,我一定跟他干到底,不是他死,就是我死!”

    “狮子哥你先冷静。”我示意他不要激动,然后继续分析道:

    “你说老虎是去了一趟‘老泰’这个国家回来以后才性情大变,对不对?”

    狮子哥点头:“嗯!”

    “那说明老虎招惹的人,很可能就是老泰那里的人……”

    狮子哥头痛不已:“这个我知道,但老泰这么大,这么多人,去哪里找陷害老虎的那个人呢?而且还有一点关键是,老虎的老婆阿花,她为什么被那些陌生人三番五次的找上门来虐待?他们显然是国内人……”

    我稍微思索了一下,就明白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老泰里有一位高人利用特殊手段,胁迫了老虎,然后老虎死后,老泰的那个高人就在国内做起了皮肉生意,介绍一些有着特殊癖好的客户去弄身为人妻的阿花,然后代价是需要给老泰的高人支付一笔类似嫖资的费用。”

    “试想一下,只要给一千块,就能去体验一把‘弓虽女干’真正的人妻的行为,你愿不愿意?”

    狮子哥听到我这话,用那种惊讶的眼神看着我,

    “张老弟,你这脑回路可以啊……照你这么说的话,还真有可能……”

    “毕竟笼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如果说这是一笔精心筹划的生意,那就能理解了。”

    “那个老泰的高人,既把两百多万赚到手,还继续‘废物利用’,威胁老虎的妻子阿花去做起他那肮脏不正当的生意……”

    狮子哥的思路也被我带得清奇了起来,两人四目相视在一起,一拍即合,仿佛就是这么个事儿!

    当然,具体如何,我还得验尸才知道。

    “这样吧,你介绍阿花给我认识,让阿花带着我去探望他老公的尸体……”

    “嗯,可以。”

    人死为大,如果老虎的尸体还没有火化,那么狱方肯定是愿意给家属见他一面的机会的……

    敲定主意后,我便唤狮子哥坐上我的车,然后驱车往医院驶去。

    据说阿花现在正在医院里照顾她那被毒蛇咬伤的孩子。

    狮子哥则派了手下在那里监护着,想来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可就在我们来到医院病房区域以后,却发现阿花所在的那间病房的门口处并没有他手下们的身影。

    狮子哥感觉到了一丝异常,冲着我眼神示意了一下,然后两个人脚步轻轻地靠了过去。

    当我们靠近病房门口的时候,就听见了里面传出来女人捂嘴发出的“呜呜”声。

    狮子哥顿时勃然大怒,破门而入。

    随着门打开的瞬间,就看到了两个赤膊的男人正把那个叫做“阿花”的女人夹在两者中间,一前一后的对付着。

    女人被捂住了嘴巴,只能发出了“呜呜”的哭声,眼泪不停地流着。

    床上躺着的一个小男孩被一块黑布蒙上了双眼、一团毛巾堵住了嘴巴、链接床架的手铐固定了手腕,动弹不得……

    那两个男人看到我和狮子哥意外闯入进来,不由得面面相觑了一眼,然后灰溜溜的从床上抽离下来,各自穿起了衣裳……

    狮子哥却已经怒火冲天,冲上去就是一拳撂倒了其中一位,顺带反手将另一位摁在地上狂揍了起来。

    被揍的男人哀嚎着求饶……

    另外一个男人则快速地爬起身,抄起一旁的花盆就要砸向狮子哥。

    我眼疾手快的冲过去,右手握拳,一拳轰碎了花盆,并将该男人直接锁喉,摁到了墙壁上,恶狠狠的喝斥道: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男人被我扼住了喉咙,发不出话来,脸色憋得逐渐铁青。

    待到他翻白眼了,我方才松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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