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无甚大碍,饿殍所致!”客栈里,郎中给老妇人把脉。
提笔写了张药方,叮嘱道,“年老体衰,肝火旺,忌动怒,宜慢慢将养。”
“多谢先生!”苏辰彦送出门,顺道去医馆抓药。
老妇人躺在床上,换了身干净衣衫,眼睛深凹,眼珠子一动不动盯着帐顶,不知在想啥。
“宝儿他娘,好生将养!到长安,我们也过一把老太爷、老夫人的瘾!这辈子也值了!”秦方城握着老妻的手宽慰。
“是啊,外祖母,就住苏宅,祖母的房子朝阳、宽敞,您与外祖住那儿!好日子在后头!
大伯如今从四品,将来还会步步高升,您和外祖一定要长命百岁!好好享受荣华富贵!”苏时彦亦劝道。
老妇人眼珠子慢慢转动,看一眼丈夫,眼神悲戚,再看向苏时彦,神色莫名。
那眼神让苏时彦很不自在,但没有多想,只当是外祖母悲伤过度,一时恼他、怨他。
“时彦,外祖母求你件事儿!”老妇人嗓音暗哑、苍凉。
“外祖母此话折煞孙儿,外祖母有事儿尽管吩咐!孙儿敢不从!”苏时彦被老妇人拿话将住,硬着头皮道。
“帮我写份诉状!”老妇人语气坚定。
“外祖母!”苏时彦惊呼,外祖母这是死不回头,誓要与官府抗争到底!
“怎么,害怕?你学律法的,就这点儿胆量?将来如何为官?呵呵…”老妇人面露讥讽。
“外祖母,逝者已矣,阿舅已往生,时彦、辰彦愿替阿娘、阿舅尽孝,给您和外祖养老送终!”
苏时彦学律法,清楚这状根本告不倒。
首先是平民冲撞贵族,律法是袒护权贵的,不要妄想人人平等。
其次是平民冒犯在先,且一错再错,跟权贵撕打,没当场打死已是侥幸。
再者官府量刑有依据,量刑并未过重。
阿舅是自己高烧死的,并不是当场打死的,行刑时未做手脚。
击鼓鸣冤要么河南府,要么上京兆府,不管上哪个府衙,都把苏家、大伯推到风口浪尖。
不知为何,此刻苏时彦脑子特别清明。
“放心,不会让你们出面,老婆子自己去!”老妇人语气冰冷。
“不管告不告得准,我总要为我儿奔走呼号!将死之人,有甚可顾虑?
天下乌鸦一般黑,官官相护又如何,老婆子舍了这把老骨头,哪怕以卵击石,也要伸冤!
否则,有何面目去地下见我儿?”
“宝儿他娘,说的甚话,甚将死之人?咱们还要去长安享福的!”秦方城心发慌。
一家子都没了,自己活着有何意义?
老妻争强好胜,两人吵吵闹闹一辈子,儿女没了,这吵嘴的人也走了,他还有啥可留恋的?
“时彦,算外祖母求你了!”老妇人哀求。
苏时彦垂下眼眸,纠结挣扎,不得不咬牙应下,“好,我写!”
“这才是我的好外孙!没白疼!”老妇人笑容古怪。
“唉!”秦方城无奈叹息。
“外祖,外祖母的药抓回来了!”苏辰彦提着几副药进来。
找客栈借个小炉子熬药,给老妇人服下。
听外孙念完诉状,老妇人才肯合眼睡去。
“兄长,真要去府衙击鼓鸣冤?”苏辰彦悄声问兄长。
他学的书学,律法略通,虽愤怒府尹打阿舅三十大板,但律法上府尹并无错判。
这击鼓鸣冤,打府尹的脸,让苏家树敌。
秦家乃平民,府尹根本不会放在眼中,不管是哥俩还是外祖母出面,人家只会把账记在京兆府少尹苏步成头上。
“唉,外祖母哀求,实在于心不忍!”苏时彦叹道。
“兄长,刚才送郎中,郎中嘱咐我外祖母时日无多,要不…”苏辰彦委婉道。
“二弟,难道要外祖母抱憾而去?阿娘惨死他不能讨公道,阿舅的冤屈也不能鸣冤,这世道还有什么公道可言?”
苏时彦大义凛然,仿佛正道的光。
“可是兄长,这一闹腾,最终连累的是苏家!咱们是苏家子孙,倾覆之下安有完卵?”
苏辰彦不想把苏家牵扯进来,苏家好不容易赦免,开始欣欣向荣,有这样的苏家,将来他的仕途会顺畅许多。
“那你说该如何?”苏时彦恼羞,连二弟都开始反对他。
阿耶对大伯言听计从,自己这个二弟居然跟自己唱反调!
“兄长,咱们来时,阿樱叮嘱寻到外祖接回长安赡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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