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阴城兵难堪重用,好在第三日正午时分,傅文君已经领着归云庄男女老少全都进了城。
归云庄同样也有三百来名老兵,一部分早就调到县衙成了差役,剩下的也都被傅文君尽数带来。
虽然同样都是当兵的,但城兵和这些铁马营的老兵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
即使被削去了军人的身份,这些年也一直过着耕种的日子,但所有老兵都没有放松训练。
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战斗技巧,远不是城兵能相提并论。
而且傅文君同时带来了北边探子飞鸽传来的情报。
呼衍天都离开云中城后,确实是一路向南急行军。
而且每名骑兵配了两匹战马,日夜兼程,轮换使用。
除了极短的睡眠时间,骑兵吃东西都是要在马背上。
一切都表明,呼衍天都确实是领兵长途奔袭,希望以最短的时间抵达目标,打一个措手不及。
魏长乐也更加确定,呼衍天都的攻击目标,确实是山阴城,自己的判断并无错误。
这一日同样又有几千人撤走,反倒是不良窟那几千难民撤离的却寥寥无几。
当年从云州逃难到山阴,生活艰苦,人如草芥。
大家似乎也不愿意再继续流浪,也都想明白,无论逃到哪里,依然是生不如死。
不过魏长乐留下来守城的消息也同样在城中传开。
如果说一开始大家得知塔靼人即将杀来,都是惊恐万分,仓皇撤走,等知道魏知县要留下来亲自守卫山阴城,城中的慌乱渐渐消弭不少。
大家看到县衙组织人手向城中运送木石备战,一些本来要撤离的人开始犹豫起来。
山阴是故土,家在这里,不到万不得已,谁又愿意离开家乡在外流落。
云州难民无家可归,在山阴的悲惨生活大家都是看在眼里。
离开山阴,逃到他乡,那么结果就像不良窟的难民一样。
所以撤离的人也变得越来越少,到天黑的时候,已经只有零星的人离开。
山阴三姓,侯家率先全族逃走,谭家虽然也撤离了不少人,运走了不少财物,但谭林却并无离开。
甘家也撤走了妇孺,除了派出几名男丁照顾,族中大部分男丁却都是留了下来。
而且傅文君入城之后,甘修儒亲自带人送来十几车粮食,以供军用。
蒋韫也是天黑后从城外赶回来,禀报城外村落的情况。
县衙派出的吏员们动员村民撤离,将能带的东西全都带上,不能带的俱都毁去,绝不给塔靼人留下任何有用的东西。
村民们也都是就近找寻山头,躲到山上去。
魏长乐听过蒋韫的禀报,心情略感轻松。
虽然做了守城的决定,但他心中却是承受着极大的压力。
即使再乐观的人,也知道面对塔靼六千骑兵,守住一座县城的难度到底有多大。
特别是不少百姓得知魏知县留下守城之后,也都不再撤离。
这些人是因为受到魏长乐的影响而留下,魏长乐心中知道,如果守不住城,这些百姓惨死在塔靼兵的马刀之下,自己确实需要承担一些责任。
城兵和铁马老兵加起来有六百来人,以六百对六千,力量实在很悬殊。
天黑之后,魏长乐刚听完蒋韫的禀报,便有人过来禀报,县衙外聚集了大批男丁,请见县令大人。
魏长乐来到衙门前,只见大门前黑压压一片,竟是聚集了一大群人,少说也有五六百之众。
魏长乐扫视众人,正自奇怪,却见从人群中快步上前一人,向魏长乐拱手道:“大人,您可还记得小人?”
那人抬起头,一脸笑容看着魏长乐。
夜色之下,魏长乐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感觉面孔有些熟悉。
那人抬起右手,向前伸出。
“夏三指?”魏长乐脱口而出,“是你?”
那人惊喜道:“大人还记得草民?”
这人竟赫然是魏长乐在龙背山救出的矿丁夏三指。
魏长乐记得清楚,此人采矿的时候,被砸断两根手指,右手只剩下三根手指,所以被人称呼夏三指。
“可给你妻儿买了新衣裳?”魏长乐笑道。
夏三指连连点头,“买了,一回来就买了。他们知道是大人救了我,还给了工钱,都是感激不尽。”
“我记得你说过,回来之后要请我去你家吃包子。”魏长乐哈哈笑道:“你可是说过,你老婆包的包子,皮薄馅厚,那香味馋人得很。”
此言一出,一群人都是哈哈笑起来。
夏三指忙道:“大人随时可以去,我让老婆备着。”
“现在不行。”魏长乐道:“等将塔靼人打回去,我定然去你家吃包子。”
夏三指再往前一步,道:“大人,大伙儿都是来跟你打塔靼人。”侧过身,抬手指着黑压压的人群道:“他们和小的一样,都是云州逃过来的。大家听说大人留下守城,也都没走,愿意和塔靼狗拼命。”
难民们一双双眼睛都是看着魏长乐,寂然无声,但神情却都是坚毅。
“你们!”魏长乐看着一双双眼睛,知道眼睛背后,都是无尽的勇气。
却忽见人群散开,从人群中出来几十人。
这些人都是抱着一块石头,额头上一个个都是汗水。
“大人,我们是抱着石头从不良窟走过来。”其中一人大声道:“中途没有放下过。我们不会射箭。不会用刀,可是我们有的是力气。塔靼狗攻城,我们就搬起石头,用石头砸死他们。”
后面一人高声道:“他们要是攻到城头,我就抱着他一起跳下去,一命换一命!”
从人群中挤上来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举起手,却是一只简陋的弹弓。
“知县大人,我会用弹弓。”那少年道:“我弹得很准,塔靼狗杀来,我用弹弓弹他们的眼睛。让他们变成瞎子。我爹娘都是死在塔靼狗手里,要是能杀死两个,我就是死了,那也够本。”
从他后面又上来一名五十多岁的老者,向魏长乐大声道:“知县大人,我们家以前是猎户。我大儿子被塔靼人砍死了,但我还有个小儿子。”
他转过身,将身后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拉上前,道:“给我们弓箭,到时候我和儿子每人至少射死两个塔靼狗,要是不够数,我们自己从城头跳下去。”
那年轻人却大声道:“不行,我要替大哥再多杀一个!”
那老者满是欣慰之色,用力拍了拍年轻人的肩头。
“我也会射箭!”
“我也会!”
“大人,我以前是打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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