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卉看着林枭这副样子。
心中有种很荒谬的割裂感。
她不曾了解过林枭的过去,也不想了解,他所做的事情已经不足以让人心生怜惜。
可如此误打误撞的看见。
却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要从头开始认识他,她心中抵触无比,可随着记忆气泡的碰撞碎裂,这些不想要看见的东西,却无法避开的在她眼前徐徐展开。
眼看着景光相要被带走。
他喉咙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双眼渗透出血泪来。
他知道自己的孤僻,知道自己的难以接近,还有自己心中无时无刻都在的傲气,偏生这样的傲气,却并不被人追捧接受,初露锋芒的自己
所以他没有朋友。
比他差的他看不上。
同他差不多的看不上他的清高劲儿。
景光相,是他唯一的朋友。
许是人终有少年时,一切都还没发展到最坏的时候。
他也还保留着一点残存的人性,又或许是时光倒退回流,展现在她们眼前,带着面目全非的样子。
殷念看着他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粗糙的嘶吼声。
像是认命一般。
冲开了母树的禁制,他并不知道等待他的事怎么样一个结局,可若是想要救人,就只能按照人家给他的路走,这一刻,他大概只在心中衡量了值得还是不值得。
神魂直接撞碎了那血珠。
殷念闭上了眼睛。
他断掉的四肢再次生长。
贪喰一族的威压令这群原本还在猖狂大笑的门主纷纷跪地不起。
林枭整个人半跪在地上。
精神浑浑噩噩。
可抬起头来。
发现那些门主却比自己更加狼狈。
它们满头是汗。
甚至是趴在地上的,全然没有刚才要将他们玩弄于鼓掌之上的威风。
看见景光相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他怒从心起,提起长剑就直接刺穿了旁边一个门主的心脏。
一击得手,看着那门主的心脏轻而易举就被自己扯出来,一并捏爆后,连同它的身体也开始变得粉碎。
他自己都愣住了,不敢置信的低头看着还在自己手心里跳动的鲜红心脏。
可那门主在看见他动手的时候,却只是浑身一抖,半点动作都没有。
“噗。”
林枭呕出一滩血来,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
这一刻,他仿佛发现了自己有凌驾他人之上的能力。
如此轻而易举的。
就杀死了一个门主。
“是不是很高兴?”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贴在了他身后。
林枭转身,看见了混沌藤的脸。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里。
又或者,从一开始就出现在这里。
如果自己受折磨,不能令他孤注一掷的求生。
那就叫他的朋友受苦。
人族嘛。
最在意自己身边的人了,一个两个的,自己都是一块硬骨头,但只要涉及到身边的人,不就乖了?
“我说了,我会带着你走向高峰。”
“我能给你的东西,是那母树给不了你的,你勤勤恳恳的修炼,修到何时才能与我有一战之力?”
“只要我还在,只要母树还在。”混沌藤就像是一抹挥之不去的影子,一直纠缠在他身边。
“你就永远不可能成为第一人。”
“怎么样?你要不要来我手下?”
“我不喜欢没有上进心的人,我欣赏你的野心。”
这些话落在林枭耳中。
仿佛催命的音符,他心跳声狂而乱,手上那颗心脏变得滚烫无比,就像是第一次握住至高无上的权利,这和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力量是不同的,天降巨幅,庞大的欣喜会撑开人的欲望,将一切丑陋心里映照的清清楚楚。
林枭什么都顾不上。
第一次虫化后带来的巨大亏空已经让他心跳加速,耳鸣头晕。
他一把抓起旁边的景光相。
急匆匆的就往外面跑。
混沌藤还是和上次一样。
放任他离开了,只是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身影,就像是在看一个势在必得的猎物一般。
林枭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回领地中的。
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
他低头一看自己的下身。
随后满脸惨白。
他的下身……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虫族!
“不!不会的!”
他仓皇的摔打着自己的下身,将周围树木刮倒一片。
比起殷念第一次虫化,他显然弱小无助,且无法接受。
直到母树出现在他眼前。
也直到景光相醒过来,满眼诧异的看着他。
“你?虫化了?”
景光相怔怔看着他。
猛地扑过来抓住了他的手,双眼猩红,满眼失望,“我们不是说好了的吗?”
“无论发生什么!”他声音极大,满脸鲜血瞳孔震颤,似是不能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你都不会动那个东西的不是吗?”
他们一直不知道那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可现在看着林枭半身都变成了虫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林枭似是被他那眼神刺激到了。
阴沉着脸大声道:“难不成让我看着你去死吗?”
景光相双眼猩红,“我的命能和你的比?”
“你知不知道变成虫族意味着什么?”
“谁让你救我了?”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从我放弃继承人的位置那一天,你的性命就要优先于我,优先于任何人!”
“所有的资源都堆积在你身上,所有人都指望着你,你怎么能变成虫族!”
景光相面容扭曲痛心,还有对自己‘拖累’了林枭的深深自责。
记忆像是一个鬼影一样被拉长扭曲。
光是看着。
殷念都能感觉到焦心灼热的窒息感。
她揉了揉自己的胳膊。
皮肤上也跟着一并升起刺痛感,是随着记忆的深入,林枭重新感受到这种痛苦了?
殷念挑眉猜测。
神情却晦暗不明。
扭曲的画面里。
好像只剩下了林枭的呼吸声。
他死死盯着景光相,又看向皱着眉头的母树。
两人的视线也在扭曲的场景中被拉细,上挑,像是一场荒诞戏剧中阴沉怪诞的丑角。
殷念听见林枭一字一句,恶狠狠的对着景光相说:“那你就,去,死,啊。”
‘嘭’的一声轻响。
眼前的场景如同一个被戳破的肥皂彩泡一样炸裂开来。
殷念在记忆消失后。
视线重新清晰了起来。
趴在坑底的林枭似乎是动了一下。
大概是想跑。
可虫化后的身体在原处翻滚不停。
一瞬便又争先恐后的冒出无数记忆碎泡。
纵然殷念已经并不想看了。
但还是被骤然散开的记忆泡泡击中。
记忆在脑中一瞬而过,其实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但其中煎熬,只有感受过的人才知道。
漫长的时间好似在一瞬间变得空虚无比。
南卉此刻就是这样的感觉。
她两只手紧紧撑着地面,手背上青筋涌起,脸上都是泪花,已经干涸痕迹凝固在眼睛上,将长黑的睫毛都染的硬成团。
“我不想看了。”
她肩膀微微发抖。
“谁要看你的过去。”
“以为谁会可怜你不成?”
南卉五指扣入地皮之中。
可那些记忆却不曾放过她,翻涌着无孔不入,令她想吐。
林枭又重新变回了独行侠。
除了林枭和母树之外。
谁都不知道他已经开始慢慢虫化了。
大家只觉得林枭变得越来越强了。
一时之间。
领地之中欢声笑语不断。
尤其是那些曾经支持过‘林枭’的人。
他们开始赞扬自己超前的眼光。
也认为世家现在终于该让位了。
林枭一直保持本心不变,也没有彻底虫化。
即便是母树,也从一开始的担忧,变的慢慢习惯起来。
尤其是当她发现虫化后的林枭,似乎能克制虫族,令本来还有些艰难的战斗变得轻而易举起来的时候。
母树似乎也开始尝试将这次的‘危机’视为一次‘转机’。
可独独只有景光相。
他还是用那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这令这一段记忆都蒙上了一层不悦的阴影。
就好像掌声和鲜花都被隔绝在了外层一样。
很快,虫族又一次大肆进攻一个资源地了。
而这资源地不是别的地方。
“渔山。”她听见母树是这样告诉林枭的,“除了虫族在进攻抢夺资源地之外,我怀疑那边的世家已经和它们勾结了。”
“你和景光相一起去。”
看得出来,母树虽然眼中隐有担忧之色。
可还是选择相信了自己唯一的弟子。
渔山。
南卉呼吸一窒,就是在那里,那一次,景光相再也没回来。
而林枭也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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