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翼虫愣了一下。
才说:“被比我更强的虫族吃掉了。”
而且是当着他的面。
小胖墩神情立刻就变了。
他其实不喜欢这个虫族,在他的认知里,只要是虫族就没有好东西,他的父亲母亲就是被虫族杀害的。
可听见这个话,小胖墩忍不住诧异道:“会吗?虫族为什么要伤害虫族?”
“因为我们太弱了。”六翼虫低着头。
原本还有些抵触的孩子们情不自禁的围了过来。
“你好可怜。”
“明明是虫族,还被自己人欺负。”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他们义愤填膺,“我们一起杀光那些害死我们家人的虫!”
“它们是害虫。”
“你是好虫。”
孩子的世界总是更简单些,黑是黑,白是白。
“你吃肉啊,吃肉才能变得更强壮!”他们将自己手上的东西让出来,“你这么大的个子,肯定要吃很多吧?”
六翼虫手足无措。
殷念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很多在虫族受苦的幻境其实都匆匆而过。
但是在人族的幻境,却流逝的非常缓慢。
好似舍不得,仔细的回味着一般。
他开始在人族扎根,卯足了劲儿的想要回报这边的善意,一桶又一桶的蜜从他的房间运送出来,和景泱一开始说的一样。
他的蜜救了更多的人。
而人族也慢慢习惯了他的存在,那些原本待他不冷不热的人,看见他还会露出一个笑脸。
那些孩子们成了他最坚定的‘饭友’也是‘朋友’。
六翼虫大概做梦也不会想到。
在成年之后,他竟是在敌方的阵营里,迎来了它姗姗来迟的童年。
殷念看着,也觉得心情不错。
不过她知道,这样的和平不会一直持续下去。
人族的顺利也不会。
不然就不会有她的存在了。
果不其然,虫族领地那边不知怎么回事。
景皇实力竟然又一次大增。
明皇也跟着变强了许多。
他们俩好像很和谐啊?
六翼虫又产出了很多蜜,准备给景泱他们送过去。
却在门口听见了景泱和母树的对话。
两人面对面坐着,桌子上摆着两颗丹药。
“你真的考虑好了?”母树看起来可怜巴巴,眼睛红红的,“那太危险了。”
“虽然你和景皇有血缘关系,但是我觉得他不会认你,你会受伤的。”
“都不会让你靠近。”
“更别提是让他吃下这药了。”
景泱看起来神情十分坚定,“没有别的办法了,他和明皇很显然是在做什么实验。”
“短短时间,虫族的实力就整体暴涨了,这样下去我们的优势就要荡然无存。”
“只有我,有那个实力靠近景皇,而且我可以借着妹妹的身份靠近他,毕竟他之前一直躲着我,其他人更是没有成功的可能。”
景泱抬手摸上了那两颗绿色的药丸。
“我对我的神魂有信心。”
“若是我能抢到他身体的控制权。”
“那我就能控制虫族。”
“也能知道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他又是为什么会变成虫皇的。”
母树看起来还是没什么精神,“但是那样,你的肉身就会死,永远回不来了。”
“夺魂术乃是禁术。”
“就算你夺成功了,你也只能用别人的身体活上几年而已……”
“没关系。”景泱声音坚定,“几年够了。”
门外的六翼虫一颗心沉沉的坠落了下去。
所有的信息整合在一起,只剩下了三个字。
她会死。
无论如何,都会死。
六翼虫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捧着蜜一脸浑浑噩噩的回去的。
它睁着眼睛,从天黑一直呆呆在床头坐到了天亮。
当窗外传来景家人开始练剑的声音时,六翼虫沉重干涩的眼皮突然又眨动了两下。
突然,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抱着花蜜就再一次来到了景泱的房间。
“是今天刚出的蜜吗?”
景泱看见他就露出了一个笑容。
现在六翼虫已经完全融入了人族,景泱习惯性的接过他的蜜,当即就打开尝了一口,“很好吃。”
看着她这举动,六翼虫露出了一个笑容。
心里却像是被无数细密的绵针穿刺一样难受。
景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直接打开新的蜜吃起来,她喜欢吃甜食,一般都会留存起来慢慢吃。
她这个样子,就好像已经笃定自己往后吃不到了。
“等以后。”
景泱放下了勺子,突然开口说:“若是有朝一日我不在了,你可以跟着那些孩子一起。”
“他们都是极有天赋的人。”
“又拿你当朋友,以后不会亏待你。”
六翼虫猛地抬起头,“为什么?你不想让我待在景家了吗?”
景泱笑了笑:“我只是打个比方。”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眼前的六翼虫却突然晃了晃,景泱一愣,随后发现,不是六翼虫在晃,是她自己整个人站不稳了。
“你做了什么!”景泱大惊失色。
她提防着很多人,但从未提防过这只小甜虫。
它的善意和单纯就和他酿造出来的这一份蜜一样。
是无比纯净的。
可她没想到,六翼虫竟然?
“你竟然给我下药!”
景泱狼狈的要倒在地上,却被坚硬的足肢猛地拖住,六翼虫用一双悲伤的眼睛看着她,连那份悲伤都在眩晕的视角中支离破碎,变得不再真切起来。
“景泱姑娘。”
六翼虫在她面前小心翼翼的蹲下了,还将她扶到了床上。
细心的替她盖好了被子。
“我其实一直……”他鼓起勇气,这么大的个头发出的声音却跟蚊子叫似的。
足肢都害羞的绞在了一起。
勇敢的小甜虫有勇气代替她去死。
却没有勇气将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表达出来。
最后,它也只是一脸幸福地说:“当年你救了我,我真的很感激你,一直都感激你。”
“这次的事情是我自己愿意做的。”
“我真的很喜欢你……和大家,你们都应该活下去。”
“虫族才应该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其实景泱一直不认为六翼虫会伤害自己,哪怕自己马上就要被药倒了,她的想法也都没有变过。
只是她想不通为什么六翼虫咬这么做。
可现在听见这些话。
她脑海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景泱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你,是不是?你别……”
可她到底还是抵不过那猛烈的药效。
伸出来的手到底没能握住他的足肢。
跌落在了柔软的锦被上。
六翼虫忍不住用足肢轻轻的勾起她的手指。
“真好。”
“这是我第一次牵你的手。”
他两只眼睛眯起来,满足的像是得到了全世界一样。
殷念坐在旁边的窗台上,后背顶着从窗外吹进来的风,真是奇怪,明明她在这里没有实体,别人也看不见她,她却能感受到这里的一切。
包括此刻这只傻虫的心情。
六翼偷走了景泱为自己早早就准备好的药。
他背着自己的小背篓,一路往外走。
路上遇到了不少人,所有人都笑着和他打招呼,他一一回应,将他们的脸深深印在自己的脑子里。
最后走到门口的时候。
他看见了母树。
脸上还带着一点婴儿肥的母树第一次没有坐在树杈上。
她站在晨光和大门的交界处,踩着一角的黑暗,在半身沐浴到的阳光里回头看着他。
“你准备好了吗?”
她那双总是看起来不够沉稳的眼睛,此刻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
六翼虫脸色微微僵硬了一瞬,随后便释然了。
是啊。
纵然景泱是真的没有察觉到他在偷听。
可根须遍布整个领地的母树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知道。
甚至可以说是推动了这件事情发生的。
“抱歉。”母树看着他,那双眼睛里也有悲伤的神情。
殷念多看了一眼,因为这是她看见的母树永远不会出现在脸上的神情。
她喃喃:“看着还怪别扭的,不习惯,啧啧。”
六翼听了母树的道歉,一个劲儿的摇头,“我很感激您,收留了我。”
“收留你的是大家。”母树两只手负在身后,她身上的稚气终究会褪去,如今以有了一点‘执棋人’的风范,“景泱是栋梁之材。”
“那两颗药很珍贵,换魂计划也是有人实行会更好。”
“但我不希望那个人是景泱。”
“她比那两颗药更加珍贵。”母树轻声说,“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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