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无天日的地道,食人血肉的河流。
这是夏逸第二次来到独尊门总舵,这一次小幽只带了他一人前来。
夏逸没有问小幽为什么要挑在今日来,也没有问要来干什么——小幽每做一件事,必有她的道理。
是以,夏逸从不会问为什么,他只静候小幽的命令。
小幽也很满意他的态度,作为一个发号施令的人,若是每一件事都要她向下属解释明白,那么她这一年里便什么事也不用做了。
夏逸嘴上虽然不问,心里却是忍不住猜测小幽今日带他来总舵的目的。
上一次来到这里时,袁润方还与他们同行,但今日袁润方不在。
他又回到了平常的日子,每日在打铁铺里做着朝九晚五的活,在闲暇之余与老铁一起练功。
夏逸也有些日子没见到袁润方了,毕竟距除夕之夜已过了一个月。
一场战争的胜利并不代表结束,而是万事的开头。
打江山易,守江山难——本属于余跃海的地盘需要找人管理,本属于余跃海的商家也要派人去维系。
余跃海的地盘不小,手上的商家也很多。
小幽忙活了一个月,身为护卫的夏逸也跟着她奔走了一个月,以至于已有一个月没见到袁润方。
夏逸也不想见到袁润方,因为他认为袁润方对他很够“义气”——除夕那一晚二人相约幽悰小阁聚头,可他却连袁润方的半个影子也没有看见。
其实当夜袁润方还是赶来了幽悰小阁,可是当他从小云口中得知夏逸正在小幽的闺房内喝酒的时候,他好像又想起了自己在万食楼醉酒的事,居然头也没回地就走了。
小云说袁润方当时的脸色不太好看,走的时候也很急,好像后面有只猛虎在追他似的。
那一晚小幽受了伤,可她喝的酒可真不少。
小幽喝的不少,夏逸自然也不能少喝,所以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醉倒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抬回屋子里的。
喝酒是一件快事,但醉酒后的头痛便不是那么令人愉快了。
夏逸的头痛了整整三日,他得好好“感谢”袁润方——因为袁润方“临阵退缩”,他不得不独自应对小幽这样“可怕”的对手。
漫长的地道也已到了出口,那座依山而立的雄伟城寨再次出现在二人眼前。
小幽只是随意地看了城寨一眼,便绕开了那条通往总舵的大路,走上了一条荒僻的小道。
夏逸有些不解——她这是要往哪里去?她明明是来总舵,又为什么向着山上去了?
原来城寨西侧的山腰上有三间木屋,小幽与夏逸踏着山道上来时,一个人也正好坐在木屋前的山道上发呆。
这个人穿着一身合体的白衣,或者说这本来是一件白衣,现在白衣已沾满了灰土,说它是一件灰衣也未尝不可。
这个人的年龄倒已不小了,看起来与戏世雄一般上下,但他既没有戏世雄那种天生领袖般的威仪,也没有领袖才有的那种风度。
他好像只是一个呆子。
此刻明明下着细如针丝的小雨,他却还是要坐在山道上,看着天空发呆,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他身上的“茶味儿”很重,因为他发呆时一定要喝茶的,而他手上又拿着一个酒壶,酒壶里装的不是酒反而是茶。
这酒壶竟与夏逸身上的酒壶有九分相似,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夏逸见到这个人时,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可怕。
他知道这个呆子十之八九是一个“茶鬼”,因为他最怕见到这种“茶鬼”,他只要一见到这种人,他立马就能认出来;他也知道这个呆子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呆子,而是一个“神”。
夏逸说不好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感觉,可他就是知道——知道就是知道。
“师伯。”
小幽轻轻唤道,似乎怕打扰了“呆子”发呆。
——师伯?
夏逸已然知道了“呆子”的身份,他果然不是一个呆子,他果然是一个“神”——他是慕容楚荒。
独尊门的前任门主,慕容楚荒!
比肩活佛与剑修的“魔君”,慕容楚荒!
慕容楚荒忽然眨了一下眼,低下头时就看到了小幽,他用了半盏茶的功夫才说出一句话:“幽儿?”
小幽轻轻笑道:“师侄女半年前才来探望过师伯,师伯却认不出师侄女了么?”
慕容楚荒终于清醒过来了,他的目中也透露出喜色:“你是来找我喝酒么?”
提到“喝酒”两个字时,他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夏逸也有些惊讶,他得承认自己看走了眼,因为慕容楚荒此时的表情也经常出现在他脸上。
小幽笑盈盈地说道:“师侄女知道师伯一个人在山上必然无趣的很,所以今日特来陪你老人家一醉方休。”
“好、好!来屋里坐,师伯这里的佳酿够你喝上一辈子!”
慕容楚荒拍掌大笑,当他立起时才看了夏逸第一眼,皱眉道:“这又是谁?你新收的下属么?”
慕容楚荒并不矮,也不算十分高。
他的身板和夏逸差不了多少,但夏逸被他看了这么一眼后,却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还没到五岁的幼童。
“这位兄弟叫作夏逸,师承闲云居士。”
小幽说道:“夏逸加入本门的时间不长,现任师侄女的护卫。”
“你是陆景云的弟子?”
慕容楚荒皱着的眉头又舒展开了:“陆景云在何处?身体可好?”
慕容楚荒从没有见过闲云居士,但他却好像很“牵挂”闲云居士。
事实上没有一个人会希望自己被慕容楚荒这样“牵挂”,因为他“牵挂”这个人时,已说明他对这个人生出了斗心。
夏逸黯然道:“家师已不在人世。”
慕容楚荒变色道:“陆景云死了?他被人杀了?谁杀了他?”
夏逸沉声道:“唐剑南、拭月、燕破袋……”
他还未说完,慕容楚荒已怒道:“这些人居然围攻他?这样难得的对手居然被这些人围攻杀死?”
慕容楚荒摇头道:“可惜……能令我生出战意的对手又少了一个。”
他又拍着夏逸的肩头,认真地说道:“你师父虽然不在,但你切不可颓废,毕竟你还年轻!既然入了独尊门,便要自强不息!”
他好像也很“牵挂”夏逸。
夏逸苦笑,他真不知道该以此为荣还是为此难过。
小幽转着眼珠道:“其实夏逸的酒量不差,当年师侄女曾险些败在他手上。”
“你……真的险些灌倒幽儿?”
慕容楚荒再看向夏逸时已多了几分欣赏:“你这个年轻人一定很不错……来,你们随我来酒窖。”
慕容楚荒的酒窖在地下,也就是地窖。
夏逸见到慕容楚荒的地窖时,几乎瞪出自己的眼珠,这地窖比慕容楚荒的三间木屋加起来还要大十倍。
地窖里只有一张木桌和四条长凳,除了这些桌凳地窖里只有酒——喝一辈子也喝不完的酒。
三个人已坐在了桌前,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一坛酒。
“我年轻时也是一个酒鬼。”
慕容楚荒唏嘘道:“可惜为了武道只好少喝一些酒,到后来简直不喝酒了。”
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
这句话或许言过其实,但确实有它的道理。
一个再有天赋的人若是不懂得自律,那么他此生也绝难成为一个绝世高手。
“可是师伯今日又破戒了。”
小幽吃吃笑道。
慕容楚荒老脸一红,道:“这还不是因为你这丫头来了么?你师伯我不论是喝酒还是比武,从来未逢败绩……惟有你这丫头,好似一个天生的酒缸子……”
看来即便是慕容楚荒这样的人也不能不承认自己在喝酒这一道上比不过小幽,他也一定屡战屡败了无数次。
这两个人的对话,夏逸不便插口,也无法插口,他喝酒时总是要咳嗽。
慕容楚荒又皱起了眉头:“你这年轻人喝一口酒就咳嗽一声,真有幽儿夸的那般海量?”
夏逸有些羞愧,可他还是在咳嗽,他也解释不了。
小幽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他的酒量本来是不错的,至少比如今大一倍。”
慕容楚荒道:“哦?”
小幽道:“可惜他先后被唐剑南与拭月重创,体内已留下了暗伤。”
慕容楚荒道:“嗯。”
小幽接着叹道:“所以他如今不仅不能好好喝酒,就连与人交手时也不敢久战。”
慕容楚荒道:“的确如此。”
小幽道:“想必师伯一见到他时,就已经看出来这一点了。”
慕容楚荒瞥了她一眼,道:“你这丫头终于要说出此来的目的了么?”
小幽笑道:“师侄女也知道自己是瞒不过师伯的。”
慕容楚荒道:“你要我治好他的暗伤?”
小幽又叹道:“他这暗伤只怕是没得治了,无救毒士也说非静养十年不可。”
慕容楚荒道:“既连师爷的弟子都这样说,你找我相助也是枉然。”
小幽道:“师伯可是误会了师侄女的意思,他的暗伤虽然难治,但他战斗的法子却可以变一变。”
慕容楚荒道:“变一变?”
小幽道:“师伯若肯将那套一木支楼的心法传给他,他难堪久战的毛病岂不就是没了?”
夏逸抬起头,吃惊地看着小幽。
他这才明白小幽带他来见慕容楚荒的目的,原来竟是为他而来的。
——可是“一木支楼”又是什么?难道是一种武功?
“一木支楼”并不是武功,而是慕容楚荒自悟的一种控制内力与气力收发的方法。
高手之间的对决不止看重双方的招式与内力,也看重各自的体力。
“绕指柔”这门武功自然神妙无比,只是要得心应手地操控这根血泪丝却也耗力极巨——因为这个人必须要有深厚的功力,对内力与气力的收放也需达到无比细微的境界。
可以达到这种境界的人真不太多,至少五十年前那位独尊门门主就达不到,所以他才会在力竭之后被当年的武林正道集众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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