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剑山。
会剑堂内还是围站着六个人,这六个人在江湖中的地位依然举足轻重。
在不久之前,这六个人中的四人就是在这座会剑堂内确立了追击闲云居士师徒的主意。
这四个人分别是唐剑南、拭月、燕破袋、杜铁面——此时在会剑堂内的另外两个人又是谁?
一个是那死里逃生的秦啸风,还有一个居然是被闲云居士斩去一臂的唐剑东。
会剑堂外立着两个净月宫的弟子,竟是月遥与知秋——她们两人都默默低着头,已做好迎接拭月雷霆之怒的准备。
堂内堂外的每一个人都忐忑地盯着唐剑东,静候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唐剑东没有说话,因为他正仔细地盯着地上那具尸体——方婉楠的尸体。
方婉楠身上有着五处伤口,但夺走她性命的是那封喉一刀。
唐剑东已认出了这夺命一刀,他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他已知道了真相,但他不知道该不该说出这个真相。
燕破袋急问道:“如何?你到底认不认得出?”
“我错了……我们都错了。”
唐剑东只是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拭月惊道:“这么说杀死婉楠的凶手……确是用的断水刀法?”
唐剑东仿佛整个人都在萎缩:“我真不愿承认……但事实便是除了夏逸之外还有第二个人懂得断水刀法,而且这个凶手与夏逸不同,他才是真正的左手刀客。”
燕破袋面色数变,忽然揪住了秦啸风,大喝道:“你再把那一日的遭遇说一遍!”
秦啸风喃喃道:“那日我与方姑娘追击傅潇与夏逸师兄弟,但那傅潇却要誓死断后……我与方姑娘联手战他百合有余,那傅潇终是力尽,中了我一掌后跌落到山崖之下,也见不到他的身影。
当时我与方姑娘也未作多想,只想快些抓住夏逸,但我们没走多远便撞上三个蒙面人……这三个蒙面人两男一女,那女子用的兵器乃是一根红线……”
“血泪丝?”
唐剑东脱口道:“慕容楚荒与戏世雄那一手绕指柔的武功皆是使用这兵器!”
秦啸风又接着道:“那其中一名男子的轻功极高,我负伤之后本是逃不出他的追杀……我也不知他后来又为何忽然离去,或许是得到了撤退的命令,而他是从不肯与人近身的,只在数丈开外投掷飞刀……”
插在方婉楠身上的飞刀正与柳清风身上的一模一样。
“那另外一名男子最为嗜杀,用的是一把洁白如雪的长刀,使的也正是左手刀法……方姑娘正是死于此人刀下。”
秦啸风说完了,唐剑东如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一般身子一震,失声道:“错不了了……杀死方姑娘的凶手简直就是当年的狂刀老七。”
厅堂内的每一个人都面如死灰。
“其实我们未必错怪了闲云居士师徒。”
杜铁面沉下声道:“如今虽然多了一个狂刀老七的传人,但我们也并没有证据证明这个杀死方婉楠的凶手与那杀死鹰扬镖局十名镖师以及剑宗杨朝军、黄辰轩的凶手是同一人。
极有可能这些人就是夏逸杀的,当他们落难之时,这些独尊门的恶徒便来相助了。”
燕破袋道:“狗屁不通。”
杜铁面怒道:“你说什么?”
燕破袋冷冷道:“我说你说的都是狗屁!”
他突然咆哮道:“陆景云师徒若是真的加入了独尊门,为何还要躲在那个山坳里?等着拭月掌门带领我们去抓他么!”
拭月面色一白,竟是连站也要站不稳了。
“可笑!真是可笑!枉我燕破袋自诩英雄豪杰,原来也不过是一个是非不分、冤害友人的蠢货!”
燕破袋忽然狂笑,他一边不停地用力扇着自己耳光,一边飞身跃出了会剑堂,一路疯癫地向着成剑山下奔去。
秦啸风唯恐帮主走火入魔,也赶紧跟随上去。
燕破袋虽然没有疯,但见他的模样却也离疯不远了——那会剑堂内另外几人又如何?
唐剑南与唐剑东这对兄弟的额头已冒出豆大的汗珠,当日正是因为他们选择相信了宁莹儿才导致今日的局面——他们可真不愿将真相公布于世,因为这样的真相必会对玄阿剑宗的声誉造成极大的打击。
可即便他们不说出真相,燕破袋与拭月也是要说的。
拭月的身躯似乎已变作一个空壳,她也不知自己怎么能走出会剑堂的。
“师父……”
若不是月遥那一声关切的呼唤,她的魂魄恐怕就再也回不来了。
“遥儿……为师错怪你了……”
她话还未说完,两行清泪先已流下。
这是月遥第一次见到师父落泪,她心中虽有万般的委屈却也不忍再说出口,低头不知该如何慰籍。
拭月说完这一句话之后,仿佛又变作了一个徒有美丽外表的空壳,她一步接一步地失神走着,只是口中仍在喃喃不止:“景云……景云……”
月遥心中也是没来由地一酸,面上便是愁云惨淡,几欲落泪。
见到师父泪流不止,七师姐的眼眶中也有泪珠在打转,知秋的心情也沉重起来,轻轻拉了拉月遥的衣袖,道:“七师姐……你与师父究竟为何难过?”
月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她回答不了,就如同她也劝不住那个去意已决的复仇者。
月遥微微拭了拭眼角,屏息凝神之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当日我们遇见过独尊门门徒之事你绝不会说出的,对不对?”
知秋满面认真地保证道:“这是我与七师姐的秘密,知秋既然答应不说就绝不会说。”
她一脸认真地说完后,又问道:“七师姐,你不想要知秋说……是不是为了保护那个夏逸?他究竟是什么人?”
月遥悲戚地叹了一声,目光已飘向了远方——她目光所向的远方有一座山,那是鹤鸣山。
“他是一个苦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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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夏逸这辈子坐的第二辆马车。
他虽然看不见,却也知道这辆马车比起他上一次坐的马车已是云泥之别。
这辆马车走在何处都是如履平地,而且也足够宽敞,内里不仅摆了一张桌子还内置了床铺。
也可惜他看不见这马车内的其它装饰,否则他必会禁不住要惊叹一番,因为就是皇室贵胄乘坐的马车也莫过如此。
赶车的车夫是那个被小幽叫作“小八”的年轻人,他的赶车技术与月遥一比,也是云泥之别。
一想起月遥,他心中又有几分愧疚——他自然不忍对她说出那些绝情的话,可惜世事无常,他与她毕竟是两路人,也终要兵刃相见。
思缘已不在他的怀中,而是安睡在坐在床铺上的一位奶娘怀里。
夏逸一听这奶娘的脚步声,便知道她腿上功夫不弱。
小幽称呼她为“虞三姑”,看起来也是小幽的一位下属。
夏逸真是庆幸有这位虞三姑在,因为他是一个一见到孩子便头大如斗的人,每听到思缘的哭声时,他便慌了神——他发现任何可怕的对手都没有一个爱哭的婴儿更难令人对付。
虞三姑的怀抱居然能令思缘进入梦乡,夏逸实在很佩服这个女人——哄孩子也是一种了不起的本事。
只要思缘一入睡,他便可获得难得的安静,在这样的安静中,他的心便难免灼烧起来——他每呼出的一口气中似乎都带着他的愤怒与恨意。
他几乎一刻也不能平静,经历了这些事后,也没有人可以平静下来。
“其实你我曾在三年前见过一面。”
小幽正坐在夏逸的对面,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夏逸怔了一怔。
夏逸初会戏小幽本是在那听涛峰下的山林中,至今也未至两年,为何又变作了三年前的事?
小幽微微笑道:“你一定以为你我初见是在听涛峰下,不过并不是。”
夏逸沉默。
如今他虽是小幽的下属,但他其实打从心底里不信任这个女人。
“三年前,我曾带着一位下属前往京城,那时你还是凛风夜楼的长老。”
夏逸虽如一个木头人一般一声不吭,小幽却依旧自顾自道:“你虽任长老职位,其实是凛风夜楼第一闲人,昼间若无要事,你只能是在赌坊或是酒馆里。”
夏逸还是默不作声。
小幽接着说道:“我第一次见到你便是在赌坊里,而且还在你手上赢了不少钱。”
夏逸这才抬起了头。
小幽道:“你是不是还是不信?”
“属下少与女子对赌,但若是赢过属下钱的女子却是绝不会忘记的。”
夏逸淡淡道:“何况如大小姐这般国色天香的女子,就是没有赢过属下的钱,属下也是见过一眼之后便再难遗忘。”
这倒是一句实话。
无论一个男人是不是好色,但凡他见过一个真正婀娜多姿的女子后,定是会记得住她的容貌——除非这男人本就记不清人脸又或者这男人根本不喜欢女人。
小幽笑了一声,道:“你不记得我也是正常之事,只因我那日使了易容术,扮作一个三十来岁的大胡子。”
夏逸眉头微微皱了皱。
小幽道:“我去赌坊自然是为了玩的,可惜你身旁那一伙凛风夜楼的弟兄实在不济,输光自己一身的银子后又将你请了出来。”
夏逸眉头皱得更紧:“属下是不是也输光了银子?接着属下又请大小姐去须尽欢喝酒?”
小幽笑道:“你终于想起来了……我险些把你的衣服都赢了去,你却说英雄相见恨晚,非要请我去青楼喝酒,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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