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人面色冷峻,眸光决绝,长剑在帐中疾疾划出一道银白的弧线。
阿磐心中警铃大作,孟亚夫是萧延年的近身护卫,他如何竟藏身于魏惠王的伶人之中?
是千机门手眼通天,借献舞混进了伶人之中,不是刺魏王,是要杀谢玄!
非!
非!
非也!
也许,也许是为扳倒谢玄!
阿磐心头一震,恍然大悟。
是为扳倒谢玄,故而千机门与魏惠王已然联了手!
然魏惠王不过十岁年纪,说到底还算是个孩童,今日观他言行作为,实在不像是个有脑子的模样。
被人卖了都要搭手数钱的人,哪里能有这滔天的巨胆,这必是惠王身后的长平侯与武安君二人搞的鬼!
崔老先生说得没错,二侯日日进宫撺掇惠王,都是而立不惑年纪的人,难道进宫墙就是为了给个幼学之年的十岁孩童跪上一跪,行个跪拜大礼吗?
自然是为借机除掉王父,夺了王父手中的兵权啊!
阿磐心念急转,这电石火光之间的工夫,已把魏国朝堂的暗斗明争理了个明白。
你瞧,都急了。
不止赵国急了,邶国急了,大梁的政敌急了,中山王萧延年也急了。
哦,还有列国的君王,他们也急啊,他们的使臣不正在一窝蜂地往邶国赶吗?
个个儿趋之若鹜,蜂拥而来,为的又是什么?是否也要趁乱来掺和魏国的内政,安插细作,刺探军情,干些行刺暗杀的勾当,好乘间抵隙,借风使船,趁势来邶国分得一杯羹汤呢?
看似贵极人臣的魏王父,他远没有阿磐想象中的那么威重令行,有恃无恐。
阿磐头皮一麻,惊心骇目。
人就似被定住了一般,心中鼓角齐鸣,颊上猝然失色,下意识地死死掐住了掌心。
这片刻之间想的都是前因后果,一时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只知道刺客若是旁人,她还能冲上前去挡上一挡,然来者好死不死的却是孟亚夫。
当众行刺谢玄是多艰难的事啊,兵凶战危,是千载难逢,亦是千难万险。
这要命的关头,她要是敢为谢玄出头,萧延年必定要了她的狗命,丝毫也不会手软。
那她便与父亲一样,全都成了通敌叛国的卖国贼了。
后果连想都不必想,不死在孟亚夫剑下,就要死于萧延年掌心,没有第二条活路。
心急火燎,迫不可待,却又想不出个主意来。
而孟亚夫横眉立目,赫赫然那刀光剑影已劈头盖脸地刺将过来,便是跪坐一旁亦能顿然感受到那腾腾的杀气。
阿磐还兀自惊愕得不能动,于这危惙之际忽而有人大喝一声,“救主君!”
于这大营之外,鹿鸣鸟雀之声乍起。
是!
救主君!
这一声穿透了耳腔,也震透了心神,阿磐这才猛然回过神来,惊叫了一声,“大人!”
后果早就分明,也不知怎么,那锋利的剑尖直插而来的时候,她的身子下意识地就往谢玄身前蓦地横扑过去,她的身子比她更先一步地做出了抉择。
罢了罢了!
是死是活,结局如何,全都凭他!
将将扑到那人身前,孟亚夫的剑锋已刺上了她的脊背。
孟亚夫是萧延年身旁的高手,有一身好功夫,阿磐是知道的。
这一回必是怀了必死的决心,也必是抱了一击必中的决心,因而出手力道极大。
只听得一声暴喝,“让开!”
帐内乱成一团,这暴喝声一时却辨不清是谁的,也许是孟亚夫的,也许是关伯昭的,也许是周子胥的,总之不是谢玄的。
谢玄的声音低沉宽厚,她一下就能辨个分明。
那尖刀利刃就在她的肩骨之中猛地刺杀矗入,却又有一股赫然往外掣拔的劲道,这两股强劲的力道在她的肩头有过短暂的交锋,只不过是须臾间的工夫,利刃从肩头猝然抽出,又刺啦一声响,将她的衣袍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阿磐痛得脸色煞白,只以为这一回是必死无疑,然立时有人掐住她的双肩,就势将她拦腰往一旁放倒。
耳畔短兵相接,刀枪铮铮,阿磐一双眸子只顾得望向谢玄,从那人隐晦挣扎的眸子里看见孟亚夫抽剑而出,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工夫再次朝谢玄刺来。
在孟亚夫之后,还看见方才立在殿中的魏武卒已举刀黑压压地杀了过来,看见自己从谢玄的身前腿上掠过,被那人稳稳地放上了软席。
那人,那人竟把后背留给了刺客!
阿磐愕不能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霍然覆上了心头。
除了云姜,从也没有人将她的生死放在心头啊,这权倾天下的魏王父怎么肯为一个舞姬伶人做到这般地步吗?
她一心要向萧延年赎罪,难道就不该向魏王父报恩吗?
眼见着孟亚夫的利刃又一次到了近前,瞥眼间就要刺杀下来。
先是听见刺啦一声碎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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