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陆地的话，他轻而易举便能将少女掀翻，然而在波光粼粼的水下，齐墨翎非但处处受限，而且他发现郑晚瑶像游鱼一样如履平地。
少女远远比他还要恶劣。
第八次即将被摁进水里的时候，齐墨翎胸腔中已经呛了不少水。
“这才是本宫最喜欢的强取豪夺。”
郑晚瑶并没有对他身上铺天盖地的杀意感到恐惧，她只是双眸含笑，看起来温温柔柔，却反复将这么一位杀神摁进水中，像是随手而为而已。
“你喜欢吗？”
可惜对方并没有回答的机会了。
郑晚瑶覆在男人身后时，看似像是柔弱无害的菟丝子，然而却将人越绞越紧，甚至在汲取他的力量浮上水面呼吸，在水中她远胜于大多数人。
再次沉入水中的时候，齐墨翎眼眸漆黑幽深，他从未如此被一个女人三番两次激起过怒意。
郑晚瑶的话像是火焰要将他彻底燃尽。
砰——
他将前面几次积蓄的力量通通聚集在手中，随后就毫不犹豫转过身推开对方。
郑晚瑶也确实被强行掰开了手腕，由于她与齐墨翎脚踝上共同缠绕着水草，所以她被带上去的同时，又毫不犹豫再次将男人拖入水中。
只是这回两人都很丧心病狂，彼此都攥着对方不肯松手。
齐墨翎头一次在水中跟郑晚瑶四目相对，他清楚看见少女平静到荒谬的眼眸，像是潭水般深不见底。
“不松手，你也会死。”
他用唇语这样说。
齐墨翎笃定死亡会让她恐惧。
但随着时间流逝，对方非但似笑非笑没有任何挣扎，甚至还能相当游刃有余得将他继续往水底摁下去。
他以为人人都该畏惧死亡。
可是到最后，郑晚瑶那双眼睛只有从死人堆中爬出来的冰冷，她像是根本就不在意会窒息而亡。
反倒是齐墨翎逐渐喘不过气，连胸腔都快要炸开，甚至难得尝到了濒临死亡的滋味。
心脏极速跳动，他眼中只倒映着少女那张艳面。
濒死之际，齐墨翎薄唇微动。
“我认输。”
——他这回在郑晚瑶面前输了个彻底。
也就是在这鬼门关徘徊之际，齐墨翎才终于知道为什么夏玄策和裴景承会为她着迷。
郑晚瑶从不畏惧死亡，哪怕看上去再平静，其实骨子里比他还要疯。
如果说是寻常人，被他带走的时候恐怕早就已经摇尾乞怜痛哭流涕，但郑晚瑶却只会微笑着说，让他也一起死。
于是少女那张脸突然有了色彩一般刻在他脑海中，齐墨翎此前从未有过这种感受，哪怕是战场杀敌的快感，也远远没有此刻来得刺激。
又或许只是濒死之际大脑带来的错觉。
但他却感到很久违的愉悦，甚至是棋逢对手般的变态兴奋感。
哗啦——
郑晚瑶将他带出水面。
“还要强取豪夺吗？”
她这番话说第二次，就已经是显而易见的嘲讽。
齐墨翎哑着嗓音道：“……本王只是看不顺眼夏玄策。”
在他心中并无情爱与女人，所以单纯想要看见那温润的伪君子失态。
但现在面对郑晚瑶时，齐墨翎却不得不闭眼按捺下心中的躁动不安。
“既如此，淮南王可要信守承诺。”郑晚瑶原本就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顺便让这人心服口服：“本宫要的从始至终都是你暗地里培养的那些精锐打头阵。”
如果有齐墨翎带人做先锋当诱饵，郑晚瑶攻克契丹就会顺利很多，她说这话时，已经割开水草上岸，这会体力消耗巨大需要好好歇息。
旁边的男人也没好到哪里去，但见水珠顺着臂膀紧绷的肌肉滴落下去，他这会看上去脸色极为苍白，毕竟是被反复摁进水中呛了无数次。
“……本王自然愿赌服输。”
他垂眸时嗓音低哑，方才溺水时少女的笑容像是已经打下烙印，在脑海中怎么也挥之不去，他索性偏过头转移话题。
齐墨翎照常想要扳回一局，所以他故意道：“夏玄策后面也跟着跳进了水里，想必如今早就已经……”
喂了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