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吟舟和顾荣……
唯得有缘无份四字。
那日,吟舟听闻顾荣险些被沈其山夫妇逼的以金簪刺喉,自尽而亡,便犹如失了灵魂的静默雕塑。
魂不守舍。
而后,在数次提笔作论,却头脑一片空白后,终于下定决心,跪在松鹤院外,求他网开一面,允其提前求娶顾荣,搭救顾荣出苦难。
他和吟舟,有约在先。
如若吟舟三元及第,则由他出面说服吟舟的母亲接纳顾荣,再续幼时婚约。
吟舟等不及明年春寒料峭时的会试,更等不及春暖花开时的放榜。
为了求他松口,最是有主意的吟舟承诺他,日后仕途皆按他的安排。
三思之后,他同意了吟舟所请。
吟舟欢喜的携莲鹭花纹玉佩探望顾荣,又萧索落寞的离开。
顾荣拒绝了吟舟。
而他也知道了顾荣在拒绝吟舟时所说的那番话。
所以,他得承认,顾荣的的确确如明御史所言的那般,才貌双全,胆识过人。
且,清醒理智。
这样的人,实际上是很适合做高门大户的当家主母的。
可惜了。
顾荣这朵长了刺的花,再不回落回乔家。
乔老太师心绪复杂,继续朝宫门外走去。
宫门口。
两鬓变白的谢老夫人并未身着雍容华贵繁复精美诰命服,而是一身素色衣裙,跪在风雨里,越发显得单薄可怜。
手中捧着牌位,一遍遍重复教孙不严,惹陛下震怒,愿代孙受罪。
越来越多的官员,闻讯而来。
这一幕,令不少官员唏嘘不已。
忠勇侯府,终归不是曾经手握数十万兵权的忠勇侯府了。
再没有一刻,认知如此清晰。
两代忠勇侯,皆陨落于同一战役。
谢脩的独子,当年的谢灼,尚且年幼,仅五岁,难以继承父辈的遗志,更无法承担北疆军的重任。
于是,长公主殿下代表已故的丈夫谢脩,将虎符呈献给贞隆帝。
显赫一时的忠勇侯府,自此沉寂了整整十年。
直到谢小侯爷结束清修祈福,下山继承爵位,忠勇侯府才重新进入上京勋贵官宦家族的视野。
然而,当人们再次提及忠勇侯府时,他们更多地谈论的是陛下对其的信任与宠爱,而非昔日那些用血汗铸就的辉煌战功。
这就是最大的区别。
一棵根深蒂固亭亭如盖的参天古木,在短短十余年里,变成了无根浮萍。
能倚仗的仅是陛下的爱憎喜怒。
乔老太师上前,先是作了一揖,随后指了指身后内侍们抬了一路的轿辇,苦笑道“谢老夫人,陛下特吩咐老夫和明御史前来接您前往甘露殿见驾。”
“谢老夫人,请上轿辇。”
谢老夫人紧握着牌位,目光如古井般深邃而平静,缓缓说道“这些年来,我如同行尸走肉,只养不教,导致灼儿年轻气盛,不知何故触怒了陛下。”
“我既有过失,也有罪责。”
“对上,我愧对皇恩浩荡;对下,我愧对谢家的列祖列宗。”
“我这罪人,实在不配承受陛下的厚恩。”
今日,她倒要看看,贞隆帝当着她这张老脸、当着她怀中牌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还能不能厚颜无耻的将觊觎顾荣的话说出口。
顾荣是她孙儿的命!
谁也不能让谢家断了香火!
她已经温温吞吞,糊里糊涂十五年了。
无法完成儿子的遗愿,更无法还夫君清白,总要护住孙儿的命。
要不然,她活着还有何意义。
如若最坏的情况发生,贞隆帝不知羞耻的袒露淫念,那她就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撞柱。
反正,百官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撞上去。
只要她死不了,那她今日定要敲定下灼儿和顾荣的婚约。
谢老夫人的眼神越发坚毅。
“陛下无意责怪老夫人。”明御史心直口快道“陛下说,他与谢脩莫逆之交,理应替谢脩尽孝。”
谢老夫人幽幽说着“陛下仁慈,老身更不能忘乎所以。老身愿三步一叩首,前往甘露殿面圣请罪。”
乔老太师:……
三步一叩首?
以谢老夫人的岁数,可能还没到甘露殿,就一口气上不来,去了……
思虑片刻,乔老太师也不再勉强谢老夫人鹤立鸡群的乘坐轿辇,而是摆摆手,示意内侍上前搀扶。
就这样,浩浩荡荡向贞隆帝复命。
那厢。
贞隆帝被训斥的狗血淋头。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辛辛苦苦竭尽全力走到这一步的初心?”
“你是不是忘了,永昭当年是如何全心全意辅佐你坐稳储君之位的?”
“你是不是忘了,也是永昭亲手将号令三十万北疆军的兵符上奉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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