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狡辩,贻笑大方的同时惹人厌烦。
“确如大小姐所言。”琴书的头压的极低,语气中满是恭谨“妾身任由陶姨娘的兄嫂撒野放肆,意在您。”
“大小姐明鉴,妾身绝无恶意。”
“顾府风雨飘摇,千疮百孔,有沉船之危。”
“如若不自寻生路,恐有灭顶之灾。”
“妾身思来想去,心知,唯有投靠大小姐方得一线生机。到底是关乎妾身与折枝的后半生,妾身不得不慎重,因而才有了今日这出闹剧。”
“是妾身的不是。”
折枝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宛如两颗晶莹剔透的葡萄镶嵌在眼眶之中。
真是试探?
可陶姨娘的长兄当着她的面掏出三寸丁,在意泉院的锦鲤池中小解,是真真脏了她的眼。
求一双没有看过的眼睛。
或许是因为折枝那无声的眼神中透露出的控诉太过明显,琴书脸上的歉意愈发浓重。
不是她不信任折枝,委实是折枝过于心直口快。
“继续。”顾荣不喜不怒。
琴书道“妾身得到了期望的结果。”
“大小姐也绝非大事化小。”
琴书顿了顿,有些举棋不定,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把话说的太透。
稍稍抬眼,撞入那双清洌瘆人的眸子,忍不住头皮发麻,竹筒倒豆子般道“陶姨娘兄嫂必死无疑。”
顾荣眼底浮现出淡淡的趣味。
她喜欢聪明人。
尤其是聪明、谨慎、又识时务的人。
只听琴书继续道“妾身愚见,陶姨娘与其兄嫂无甚情谊,且皆是性情凉薄自私之辈。”
“今日,其兄嫂毫不犹豫弃陶姨娘,陶姨娘先受针刑,又断左腿,极致的疼痛和身体的残缺,会化为刻骨铭心的恨意。”
“这股仇恨如同滚烫的岩浆,侵蚀着残存的血缘情谊,最终将其化为灰烬。”
“陶姨娘再困顿窘迫,也非其兄嫂可比。”
“妾身和折枝所受欺辱,陶姨娘会百倍千倍的还施其兄嫂之身。”
“届时,双手沾满血腥的人是陶姨娘。”
“大小姐聪慧又有底线,是妾身和折枝最好的选择。”
大小姐的手干干净净,一旦传扬出去,或许还会得宅心仁厚的美誉。
大小姐所谓的忍让考量,才是真正的诛心杀招。
她有意试探大小姐,大小姐一举两得,既顺势搓磨陶姨娘,又纤尘不染。
有一说一,大小姐比她以为的更有城府。
所以,顾平徵和陶姨娘的劫难是避不开的。
折枝眼睛一眨一眨,泛着清澈的愚蠢,视线在顾荣和琴书之间来回打转。
她甘拜下风!
顾荣上下打量了琴书几眼,最终轻飘飘的笑了一声“不愧是皇后娘娘宫里出来的。”
“现在呢?”
“是决定一条路走到黑,还是再另谋生路?”
顾荣意味深长问道。
琴书瞥了眼茶盏,余光看着似笑非笑的顾荣,默默叹了口气。
没得选。
在顾大姑娘看穿她试探的那一刻,就没得选了。
事关生死,琴书鼓起勇气,硬着头皮问道“大小姐可会入宫?”
她和折枝已然是顾平徵的妾室,万没有随侍大小姐入宫的规矩。
会要命的。
不是她想不想,而是不能。
顾荣朱唇轻启“不会。”
平静而淡定的声音,让人下意识信服。
“妾身愿效忠大小姐。”琴书叩首。
折枝“妾身也愿意。”
琴书在哪里,她就在哪里。
顾荣轻笑出声“效忠?”
“琴书,你不过是想寻一个能让你逃出生天的机会罢了。”
“可我不想做跳板。”
她要的是收服琴书。
是占据绝对的上风和主导权。
“毕竟,见过世面又心高气傲的聪明人容易弑主。”
“因一时兴起,提心吊胆,实为不智。”
琴书心下一咯噔。
事已至此,再没有退路。
她和折枝是宫里赐下的正儿八经的贤妾,不是通买卖的货物,是被记入了顾氏族谱的。
要么随顾平徵和陶姨娘烂在淤泥里,要么就豁出去搏一条生路。
她不想一辈子窝窝囊囊到死。
更不想为薄情寡义的顾平徵陪葬。
“妾身愿将身契奉上。”琴书孤注一掷“甘愿为奴!”
大小姐能把汝阳伯天翻地覆,绝非池中之物!
赌一把又何妨。
谁又能笃定不会柳暗花明,得花团锦簇的前程呢。
“好气魄。”顾荣赞道。
该谨慎时谨慎,该果断时果断。
上辈子的琴书,并没有经历离宫与人做妾这一出,而是默默无闻做了多年奉茶宫女后,一朝翻身,成了钟离皇后的掌事姑姑。
再后来,她便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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