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四旬的仆妇,惊呼道。
裴叙卿循声看去,入目皆是身材粗壮的老仆妇,不禁皱了皱眉。
“原先在蟾桂院伺候的下人呢?”
与贴身小厮颠鸾倒凤固然恶心,但年轻貌美的丫鬟红袖添香却不失为一桩雅事。
丫鬟不见踪影,变成了满脸褶子满手厚茧的老仆妇!
裴叙卿的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带着有气无力的虚弱。
老仆妇暗暗撇嘴,面上不动声色道“回大公子的话,是侯爷的命令。”
世人皆言,永宁侯世子实乃不学无术的纨绔子。
但,纨绔子总比大公子这样的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强吧。
平日里,开口闭口之乎者也,洁身自好。
实际上呢?
给院子里一心想攀高枝儿的丫鬟开脸的是谁?
在铺满圣贤书的案桌上耕耘进出的又是谁?
裴叙卿一听是永宁侯的决定,心中的气焰骤然萎靡。
他不是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天真贵公子。他深知,唯有依靠并攀附永宁侯,才能在仕途上畅通无阻,一帆风顺。
“端一碗安神香汤来。”
“再燃起安神香。”
“着人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
他一定要看清楚红盖头下那张脸,看清他命定的妻子。
只要他步步为营,严格遵循梦境中的轨迹,必定能够如梦中所愿,位极人臣大权在握。
老仆妇心下诧异。
高烧昏迷,好不容易苏醒,不进水不用膳,竟是要接着入睡。
大公子的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大公子不用些水米吗?”老夫人试探着问道。
裴叙卿摆摆手“不必。”
“去准备吧。”
没一会儿,房间青烟袅袅,幽香弥漫。
裴叙卿仰头灌下一碗安神汤,闭目静待入梦。
折兰院。
“夫人,蟾桂院递来消息,那孽种一醒来便要了安神汤,又吩咐仆妇燃起浓郁的安神香,如此诡异,是不是欲在侯爷面前做戏,算计陷害夫人?”
永宁侯夫人挥手让侍奉的丫鬟退下,才冷声道“孽种?”
“王嬷嬷,本夫人说了多少遍,该敬称一声大公子。
“侯爷护的紧,莫要节外生枝。”
王嬷嬷闻言,小心翼翼朝上首望去,见永宁侯夫人面色沉沉,顿时讪讪道“老奴也是为少爷感到不忿。”
“不忿?”永宁侯夫人扬了扬眉,欣赏着光泽莹莹的指甲,漫不经心道“余时是永宁侯府名正言顺的世子,余时的外祖是礼部尚书,二舅舅是国子监祭酒。”
“他有什么?”
“咱们的侯爷不死心,那就容他再蹦跶蹦跶。”
“早晚会恶心的倒胃口。”
“夫人教训的是,是老奴鲁莽了。”王嬷嬷恭顺道。
“青芜尸体惨遭失窃,疑被盗墓贼所卖,缔结了冥婚的消息,想法子顺理成章传入侯爷和裴叙卿耳中。”
“想想那场面,便觉得有趣的紧。”
“前脚,裴叙卿跟小厮温存。”
“后脚,青芜就成了孤魂野鬼的妻。”
“本夫人倒要看看,侯爷会不会呕得慌。”
“钝刀子磨肉,也是能把人磨的疯癫发狂的。”
“夫人高明。”王嬷嬷附和道。
永宁侯夫人神情一僵?
高明?
如果不是前汝阳伯府大姑娘的旁敲侧击,她可能还在端着傲气颜面,一叶障目。
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握在手心,最好拿捏。
“裴叙卿说,不许任何人打扰?”永宁侯夫人蹙眉问道。
王嬷嬷颔首“确实如此。”
永宁侯夫人轻拂了下发髻上的步摇,红唇轻启“侯爷的庶长子高烧昏迷,侯府上下皆为此事忧心忡忡。”
“现下好不容易醒来,本夫人身为嫡母,于情于理都该去探望一番,以尽慈母之责。”
“对了,请侯爷一道过去。”
青芜恶心。
裴叙卿也恶心。
这对母子,宛若老鼠屎。
青芜死了,尸体也被挖出,曝尸荒野,野狗啃食剩下的,还能滋养草木繁花。
所以,她也就只能靠着折磨裴叙卿获得快感了。
堪堪入梦的裴叙卿,再一次颤抖着握起了如意杆,挑起盖头,想拨云见日。
云雾淡了。
云雾更淡了。
“夫君。”女子的声音含羞带怯。
一道瓷器落地的清脆声,惊醒了裴叙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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