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绾一愣。
“怎么回事？不是说没人的么？”
姜绾低头正要找小羽毛，却见它已经窜到亭子里的桌案地下，快速地捞了一把别人碟子里的桂花糕。
【嗯嗯嗯，真香真甜真好吃！】
【没说没人啊，这儿人最少嘛，其他地方人可不止她一个，把守的人多了去了。】
其他地方还有人把守，难道孟迟把最去的人都甩开了吗。
姜绾冷静下来，左右已被瞧见，她拍掉衣裳上沾的灰，起身朝光亮处走去，亭子里的女子惊讶地看着她，一双小鹿一样的眼睛竟是不怕，反而对她这个不速之客满是好奇。
“你是何人？怎么从——那儿进来？”
女子下巴抬起，眼神轻媚一瞥，示意青石高墙，又从桌上的碟子里拿了一块芙蓉糕，蹲下来递给小羽毛。
“吃这个，这个好吃。”
她朝小羽毛扬了个明媚的笑，给了糕点后想要伸手摸摸它，雪貂却吊着糕点一下窜到了姜绾的肩头去。
女子看着毛茸茸、软乎乎、机灵亲人的雪貂，眼睛都要放光了，“呀，你这雪貂哪里得的，十两银子可出？”
【不出！不出！不许出！】
【十两！一根毛都买不到！】
小羽毛尖锐暴鸣，姜绾无奈地闭了闭眼，努力把嘈杂的声音摒弃到脑外，她没回答女子的问题，反而直接掏了一张银票出来，对着青衣女子晃了晃。
“打听两件春香坊的事，银票归你。”
青衣女子瞪大了眼睛，饶是她在春香坊行情还不错，但什么也不做就给银票的，她还是头一回遇到，“两件事，也不听琵琶不用伺候，这个归我？”
她眼睛瞪得越发大，“等等，你该不会是——”
姜绾神色一凛，眼中泛起厉色，若是她想要大叫把人引来，她会直接劈晕她。
“你该不会是来这儿抓你相公的吧……”
她左右看看，露出为难之色。
“你知道的，这种事情可不好做，指不定他正在哪个姐妹房里，我若是帮了你可是要得罪人的，日后我还要在这春香坊里挣银子呢……”
女子挤挤眉毛做出苦相，又看向姜绾方才掏出银票的袖口。姜绾看着她满脸认真，努力地讹她，淡淡道：“这是定金，若是答案满意，再给一张。”
“好嘞！成交！谁改谁是地头的烂菜帮子！”
女子快速地把银票拿过来，折起放进自己贴身的兜儿里，猛吸口气手贴放在胸前拍了拍，下一瞬就把姜绾往亭子外头推。
“你往前走一个路口，左拐一排屋子倒数第三间等我，这儿一会儿有人要来，我完事了就去找你！”
姜绾顺着她的力被推进黑暗中，往那女子所指方向走了几步，停在一颗大树后头，依旧盯着那女子。
若是她胆敢骗她，转头叫人，就不是劈晕这么简单了。
岂料那女子却是收好银票后，提着裙子回去端正坐好，抱起琵琶低眉弹起来。曲调清扬婉转，很是好听。
没一会儿，果然有两个男子由婢子提着灯笼引着，走进了花园，入了亭子。
青衣女子琵琶未停，也不见她起身行礼，只顾低头弹琵琶。
两个男子在琵琶声中分作两边，都没有看那弹琴的女子，其中一人挥退引路的婢子，温了酒各斟满杯，两人就着酒菜吃了起来，边吃边说离得远听不真切。
姜绾以为是春香坊平日惯来的客人，腻了坊里的老套，想了这种磨人法子，大寒天的在亭子里吃喝，不想一阵寒风鼓起纱帐，露出正对着她所在方向那人的脸。
呵，还是个熟人。
陆禹。
陆禹在堰北这事，姜绾早就知道，但没想到他如今还在春香坊待着，竟没有亲自领着皇城司人追出城去。
还是说皇城司的人已经折返，放弃追捕孟迟他们了。
再看那青衣女子，她不由得多了几分警惕，陆禹屏退了所有春香坊的婢子与人相见，还留她下来弹琵琶，怎会是个普通的乐人。
她想听听他们说什么，正寻着合适的遮蔽物，想要靠过去，那女子的琵琶弦突然断了，铮——
刺耳的声音引得陆禹不满，训斥了两句，青衣女子立马放下琵琶，跪在了地上，身子和头都伏抵冰凉的地面，支起的肩胛骨和背脊薄薄的，看得出来微微发颤。
陆禹骂了两句不解气，捞起琵琶砰的一声，砸在了女子单薄的后背，指着亭子外，“琵琶都谈不好，滚。”
姜绾拧眉，只是断了根弦，何至于刁难人。就见那女子哆哆嗦嗦地起身，弯腰弓背捡起琵琶退出亭子来。
亭子里有纱帐还有烧得很旺的炭火，尚还可以支撑，到了外头就不同了，就那身单薄的青衣，女子一出亭子就冻得不住地颤，脸色咻地发青，连嘴唇都冻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