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州城短暂逗留了两日,征西大军班师回朝。
有李静水日夜陪在郭熙左右,没折腾出任何浪花,那几名宫中寺人露了一面后,未见踪迹。
途径复州,李桃歌将自囚于大牢里的莫奚官带了出来,尽管这名安西重臣百般推让,声称自己犯的是叛国大罪,百死难辞其咎,想要在牢中了结余生,可李桃歌比他固执,说复州死士屡建奇功,朝廷只会赏,不会罚,以琅琊李氏担保,父子二人定会平安无事,莫奚官这才勉为其难相信,但是不洗漱,不更衣,蓬头垢面坐进囚车。
对于莫奚官的执拗做法,李桃歌清楚,他是想把罪责全部揽在自己身上,好给儿子莫壬良谋一条生路。
为朝廷效力多年,怎能不知圣人手段,同宗同源的兄弟杀起来都不留情面,能放过与郭贼为伍的叛将?
好在复州死士迷途知返,只是抵抗了半日,双方伤亡也不大,李桃歌又将军情压住,这才没有波及开来,给父子俩敞开生门。
当莫奚官进入囚犯队伍,顿时炸了锅,逮住郭熙骂得唾沫横飞,李桃歌在镇魂大营与臭丘八厮混半年,啥诨话脏话没听过?可莫奚官骂的比军伍里的粗人嘴巴都臭,郭熙家里女眷一个没跑,死了四十年的太奶都拎出来未能幸免,赶路骂,吃饭骂,睡觉骂,片刻功夫都没耽搁。
没过几天,莫奚官嗓子哑了,郭熙被他骂得浑浑噩噩,起初还回几句,后来任由对方破口大骂,歪着脑袋一言不发,疑似中邪后症状。
恶人还需恶人磨。
李桃歌怕郭熙被他活活骂死,跑过去劝阻安慰,并把莫奚官的囚车放在队伍最后方,这才避免了郭熙被骂死在途中。
过了固州,进入保宁都护府,一路风平浪静。
大获全胜的军情,已经由官府张贴告示,百姓自发来到官道两旁,跪倒在黄土中,不停抽泣磕头,有的还将家中余粮取出,做成饼,熬成粥,哭着喊着求官兵吃一些。
这一幕,令李桃歌感慨万千。
有名白发苍苍的老妪,丢掉树枝做的拐杖,跌坐在路边,撕心裂肺喊道:“大人们,我儿是复州木鹭营的一名弓手,他叫王有福,入伍两年,至今没有音信,你们谁是复州兵,可见过我的儿?!”
来了。
李桃歌平复不久的思绪又被揪起。
攻打沙州,强攻碎叶城,与贪狼军死战,其中不乏复州兵身影,太子为了保全保宁军,莫壬良为了给父子俩洗刷罪状,硬仗都是由复州兵去打,折损高达六七成,七万大军出沙州,回来不足两万,惨烈到了极致。
这名老妪的儿子,很有可能战死疆场,埋进了大坟茔,尸骨都无法找到。
老妪依旧歇斯底里喊道:“大人们,既然有福从军入伍,哪怕死了,也算是为国尽忠。听说复州兵死了很多很多人,活着的也是少胳膊少腿,我不盼他能囫囵个回来,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啊!有福他爹死的早,家里就这一根独苗,老太婆孤苦伶仃,天天就盼着儿子回家,你们能不能费费心,把他找到给我,就算是尸首,我也得把他和他爹埋在一处,好让我们一家人在阴间团聚!”
凄凉的嘶喊声在官道回荡。
李桃歌默默望着老妪。
数万大军静谧无声。
许多士卒想起家中双亲,偷偷抹起了眼泪。
柴子义勒马停在李桃歌身边,悄声道:“把这老太婆架走吧,再喊下去,扰乱军心。”
李桃歌轻叹道:“人能架走,心能架走吗?她只是找咱们讨要儿子而已,又有什么错?”
柴子义劝道:“我知道世侄你心善,可善心未必有善果,她再这么喊下去,弄的人心惶惶,元嘉说不定会下令把她杀了,把她架走,其实是为了救她。”
“他敢!”
李桃歌咬牙道:“我们在安西出生入死,太子和太师袖手旁观不说,还把大军一并带走,这笔帐没算完呢,回到京城再说,光领功不拼命的怂包,凭啥敢来欺凌复州兵家人!我把话放在这,元嘉敢杀这大娘,我就下令两万复州兵冲太子銮驾!”
“咦!~切不可意气用事。”
柴子义光想捂住那张惹祸的嘴巴,环视一周,慌张道:“你这孩子,尽是少年火气,不能胡乱说,但凡圣人听到,不知要掉多少颗脑袋!”
李桃歌望着远处太子行辕,冷声道:“说到做到!”
“哎呀呀呀。”
堂堂二品大员急的团团转,捶胸顿足道:“世侄啊世侄,咱打了胜仗,将士回京领赏,正是扬眉吐气的时候,何必为了一名老太婆伤了和气呢?那是太子,后世之君,不是什么尚书侍郎家的纨绔子弟,带兵冲銮驾,诛九族都不为过,你不为了自己,也得为琅琊李氏,不为家里,也得为这些将士想想,好不容易拎着脑袋博来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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