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的沈珠圆再去回想妈妈说要找她说悄悄话的夜晚,懂得了妈妈这个夜晚为什么让她保证,圆圆不会改变。
或许是一直过着顺风顺水的生活,或许以为人生就是她经历过的样子,偶尔小小悲伤一次,为某部电影狗狗死在主人怀里,那小小的悲伤最多也就延续一个黑夜,因为太阳又升起了,妈妈给圆圆蒸的老玉米光是看着已经让她留下口水来,偶尔,也会有失落降临,没能和涟漪一样成为查尔斯高中的学生,以为自己会因为这事情闷闷不乐一整年,但次日太阳升起时,跃入脑海中地是,今天是个好天气。
沈珠圆喜欢好天气,沈珠圆总觉得每一个好天气能赋予她无穷无尽的能量,沈珠圆以为会一直这样,变老,死去。
所以连去细想也没有,就和妈妈保证,自己不会改变。
这晚,妈妈还说起了和爸爸一些圆圆不知道的事情。
当爸爸妈妈还年轻时,无论样貌还是家世爸爸比妈妈的那群追求者差远了,那么,为什么会选爸爸呢?妈妈说那是因为爸爸是唯一没被病历单地那则“百分之八十可能终身无法生育”注明吓跑的人。
妈妈是芭蕾舞演员,在一次表演中出了事故,医生断定妈妈无法生育,爸爸在知道这消息后依然每天去医院探望妈妈。
为了爸爸,妈妈放弃了芭蕾舞生涯。
妈妈说每十天就会喜欢上爸爸一点点,很多很多个十天之后,喜欢就变成了爱。
因为爱妈妈和爸爸结婚了,也是因为爱妈妈咬牙生下了圆圆。
妈妈说生下圆圆时,爸爸哭得就像孩子似的,那天爸爸还说再让妈妈经历这样一次生育过程他就是狗。
之后,爸爸瞒着家里人偷偷做了绝育手术。
伴随圆圆来到这个世界,妈妈对爸爸的爱加起来有一个宇宙。
妈妈还说,在爸爸之前,她从来就没有经历过爱情,尔后,也不曾为那位异性心动过,爸爸对于妈妈而言,是初恋、是爱人、是丈夫、是她孩子的爸爸。
说到这,妈妈眼眶泛起了泪光。
那泪光在妈妈念叨着“女人们对男人们的要求从来很简单,只有那样一样,眼里只有你,眼睛只看到你,从不曾有过别人。”时化成了泪水从眼角掉落。
沈珠圆感觉那瞬间的妈妈是悲伤的。
不,不对,妈妈怎么会悲伤呢?谁都知道爸爸最听地是妈妈的话,爸爸最害怕地也是妈妈,爸爸当然也是最爱妈妈的那个。
擦去妈妈脸上泪水,问妈妈你这是怎么了?
妈妈垂下了眼帘。
沈珠圆让妈妈的头枕在自己肩膀上。
思索了一番,沈珠圆对妈妈说:“一定是有人告诉你,男人一有钱就变坏对吧?妈妈一定害怕变成暴发户的爸爸会被不怀好意的女人缠上。妈妈,你别担心,我保证,爸爸不是那种人。”
转念一想。
“不对,钱现在都是妈妈在掌管,该担心地是爸爸,要是出现一堆因为钱而接近妈妈的男人呢?要是这些男人中有长得像木村拓哉的呢?”
妈妈年轻时喜欢过木村拓哉。
终于,妈妈重新展露了笑颜。
妈妈笑着瞅她,叹了第五次气。
这又是为什么呢?
妈妈第五次叹气是——
“沈珠圆还真是头脑简单的家伙。”妈妈轻轻敲了她的头顶。
沈珠圆十九岁的第一天依然个好天气。
闹钟准时响起,做了个鱼跃动作,从床上腾起,枕头边放着地是苏西姨妈送她的南瓜玩偶,它这会儿看起来像极了颗篮球,抑制不住伸手,做了个跳起投篮动作,圆乎乎的南瓜玩偶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沈珠圆背过身去,学着美职篮球星阿里纳斯的成名动作,球还没落入网袋,就展开双臂比出庆祝胜利手势。
完成系列庆祝手势。
转过身,看到落入洗衣框的南瓜娃娃,沈珠圆咧嘴笑。
推开窗。
窗前的凤凰树还挂着尚未被蒸发的露珠,初升的阳光在水雾的折射下形成一个个七彩光圈。
这是沈珠圆一天中最喜欢的时刻。
永远朝气蓬勃。
日历摆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
九月两个被圈上圆圈地相隔六个日期,前面的圆圈是圆圆生日,后面的圆圈是涟漪的生日。
圆圆的生日过完了,接下来就轮到涟漪了。
妈妈也给涟漪准备了和圆圆同款香奈儿锁骨链,项链唯一区分是吊坠。
吊坠是妈妈特意到珠宝店订制的,圆圆的采用y英文字母珀金制品,涟漪是l。
当时妈妈是带上她们两个去的珠宝店。
珠宝店老板一开始还以为她们是姐妹,虽没法指出谁是姐姐谁是妹妹,但珠宝店老板断定扎马尾辫地肯定是好动的那个,头发披在肩膀上地性格温柔。
伴随涟漪个头开始拨高,“你们是姐妹吗?”诸如此类问询也逐渐增多。心情好时她们会顺着对方的话“是的,我们是姐妹,你猜猜我们中谁是姐姐谁是妹妹?猜对我们就不和你讨价还价了,但猜错的话你得给我们打最低折。”
也有在两人斗嘴时“你们一定是姐妹。”不合时宜地响起,“谁和她是姐妹,我们一点也不像。”“你看清楚了,我和她哪点像。”一人一嘴,不约而同地露出嫌弃的表情。
还有六天涟漪也会和圆圆一样从十八岁变成十九岁。
上月,做值日任务时涟漪把外婆留给她的手链弄丢了,至今涟漪还因这事懊恼又自责,平常做值日涟漪都会把手链放在储物柜里的,偏偏那天她就忘记了。
外婆给涟漪的手链因年代久远,市场早就停止生产,幸好有几张涟漪戴着手链时留下的照片。
过去几个周末,沈珠圆都带着照片去曼谷几个历史悠久的老市场碰运气,但一无所获,期间有人建议她去找饰品作坊订制,沈珠圆也去了,但那些技师说,照片像素过于模糊,而且,照片里的手链纹理工艺现在几乎处于失传状态,能制作出那款工艺地要么离世,要么已经隐退。
沈珠圆还把照片放到网上寻求帮助。
有位热心网友不仅帮她修复了照片,还给了沈珠圆两个会制作这款手链技师的联系地址。
两个地址中的一位不久前去世,另一位是叫素哈莱的老人,沈珠圆磨破了嘴皮子素哈莱老人均以“我太老了,手脚不灵活脑子也不好使了。”为由拒绝了她。
的确,素哈莱很老了,老到都需要用拐杖走路,邻居也说了,哈莱没少因为眼睛不好使在路上跌倒。
好吧,如果再继续纠缠就是强人所难。
离开前,素哈莱老人告诉沈珠圆,不久前也有人要他制作这款手链。
还有这样巧的事情?
沈珠圆问素哈莱老人,找他地也是拿着照片上门吗?
“不是,是画在图纸上的,款式和你照片里地差不多。”
告别了老人,小段路后沈珠圆又折回到素哈莱住处,沈珠圆问老人还记得让他制作手链地多大年纪吗?
素哈莱老人略微思索了番,答:“大约四十岁左右,是个男人,不是本地口音。”
四十左右年纪,那就不是羽淮安了。
有那么一瞬间,沈珠圆不知怎么地联想到了羽淮安,并产生了“来让素哈莱老人制作手链地会不会是羽淮安”的念头。
苏西姨妈曾给沈珠圆看过羽淮安画的画,画作水平和他的成绩一样都是让同龄人望尘莫及的程度,要画一条手链对羽淮安来说小菜一碟,而且,涟漪是在做值日任务时弄丢的手链,羽淮安和涟漪是同组值日生,没准涟漪弄丢外婆送的手链时羽淮安在场。
素哈莱视力再怎么不好也不可能把十九岁看成是四十几岁的人。
沈珠圆从素哈莱老人那得知,涟漪外婆给涟漪的手链曾是风靡一时的男女定情之物,不久前那找上门来的男人有可能母亲尚在世,母亲弄丢了父亲送的定情之物,儿子为了母亲找上门来。
对,应该是那样。
距离涟漪生日就只剩下五天,但送给涟漪的生日礼物还没着落,如果素哈莱老人肯帮她,那送给涟漪的生日礼物就有着落了,好几次,沈珠圆看到涟漪在瞅着左手腕发呆,外婆送的手链在涟漪左手腕待了好多年。
周一放学得早,沈珠圆决定再去趟素哈莱老人的家。
之前素哈莱的邻居告诉她,素哈莱家里还保留一些手链制作原料工具,要在三天完成应该没问题,上次她把自己是暴发户女儿的身份给忘了,这次她一定要好好利用暴发户女儿的身份说服素哈莱,等制作完手链,可以拿着制作费去眼科治疗视力,这样以后就不会动不动就摔倒了。
素哈莱住在曼谷市区的城中村,距离西区有一段路程,沈珠圆到达素哈莱的家已是天黑时分了。
素哈莱的家大门紧锁,也不见那天和素哈来在门口纳凉的邻居。
等了半个钟头,一位自称认识素哈莱的路人告诉沈珠圆素,哈莱喜欢在中午喝酒,喝完酒再睡上一个下午。
中午喝的酒到现在差不多酒醒了吧?
几次敲门无果后,沈珠圆决定翻围墙,一来她想找素哈莱谈谈,二来她怕素哈莱出什么事情。
很快,沈珠圆就爬上围墙,调整好姿势,想往下跳时传来了一个稚嫩的声音:“妈妈,有小偷。”
接下来,不管沈珠圆怎么解释都没用,那位母亲似铁定心想让自家孩子尝尝“我抓住小偷”的滋味。
于是,距离沈珠圆十九岁生日过去还不到两天,她就因为翻别人家的墙进了警察局。
负责给沈珠圆做笔录地是位女警。
女警员给妈妈打了电话,但先出现地却是涟漪。
得知她去了市区的城中村,还翻了一户人家的墙,涟漪气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沈珠圆,你太了不起了!沈珠圆,还记得你十九岁的生日都说过什么吗?你说过要当奥黛丽赫本!是的,没错,是奥黛丽赫本。”
“沈珠圆,你翻墙只是想好好体会一把当小偷的滋味吧?万一被逮住的话,你会对警察说,住在城中村地人家里能有什么钱?而且,你现在的身份是暴发户的女儿,暴发户的女儿怎么会稀罕钱,所以,那只是你一时兴起犯下的错误,对吧,沈珠圆?”
涟漪她还能不知道?无非是看不得她双手被铐上手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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