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瑾脸一沉,“秦灿!”
麦乳精是贵重不错,但也没有贵重到只能孩子喝,大人不能喝的地步。
秦灿被爸爸严厉的声音吓得一哆嗦,委屈地看着秦淮瑾。
秦淮瑾叹气,“你就没想过你姨身体也不好?”
他的职业原因,很多细节柳沉鱼本人可能都不清楚,他却知道。
他知道柳沉鱼会不经意呼吸急促,而且她的脸色一直不好,头发也枯黄无力。
秦灿抿着唇不说话。
柳沉鱼喝得差不多了,放下手里的碗,看向秦灿,“今天这碗算我欠你的,明天补给你。”
柳沉鱼不喜欢麦乳精的味道,她还是明天去附近的生产队看看有没有奶牛,可以买点鲜奶喝。
秦灿听到柳沉鱼要补给他之后,才露出笑脸。
没有跟两个孩子商量动了他们的麦乳精确实是她的错,这点她得承认。
“对不起啊秦烁秦灿,没经过你们的同意就动用了你两个的麦乳精。”
送给孩子了那就是孩子的东西,应该跟孩子言语一声的。
秦灿和秦烁惊讶地看着柳沉鱼,似乎没想到大人居然还会给小孩儿道歉。
秦淮瑾却黑了脸,他是很传统的家长,虽然不会打孩子,但也不会无底线地纵容。
“麦乳精是你给他们买的,他们喝之前没有让让你,本来就是他们不懂事。”
这点儿他之前就想说了,但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现在趁这个事儿,正好提出来。
他冷着脸看向秦烁:“要是你们妈妈给你买了麦乳精,你也会自顾自地喝,不问问妈妈要不要尝一口么?”
“你们是不是觉得柳姨给你们买的麦乳精都是花爸爸的钱,理所应当不问她?”
他叹了口气,“老大,你九岁,过了年就十岁了,你应该知道有些东西不是有钱就能买吧?”
秦烁点点头,这个他知道,过年的时候他拿着压岁钱去供销社买糖,售货员还跟他要糖票来着。
他没票,只能带着秦灿灰溜溜地离开供销社。
他还知道大舅母二舅母把厂里发的票看得十分紧,就连表哥都不知道放哪儿。
秦淮瑾看秦烁点头,知道自己的孩子还是能听进道理去的,松了口气,“你们吃的这些东西,爸爸是出钱了不错,但是最重要的票是你们柳姨出的。”
“要是没有柳姨的票,爸爸就算有钱也买不到这些东西,你们能明白么?”
秦淮瑾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秦灿。
发现他喝麦乳精的动作慢了下来,他眼神里盛满了笑意。
臭小子,也不是完全不懂事儿。
秦灿蒙了,他是真没想到这些票居然是那个女人的,这会儿他端着麦乳精喝也不是,不喝还舍不得。
最后他还是舍不得麦乳精,抱着碗直接把最后一口闷了。
麦乳精进肚之后,秦灿抹了把嘴,低着头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看在刚刚柳沉鱼给他们道歉的份儿上,他说个对不起也没啥的。
柳沉鱼笑了,“没关系。”
她虽然不会跟孩子计较,但秦淮瑾教育孩子她也不会拦着。
柳沉鱼始终认为,在家爹妈不教育,出了社会自然会有人教育,但那时候就是惨痛教育了。
“老二,不用往心里去,我以后都不喝麦乳精了。”
这话一出,秦烁赶紧看了看爸爸,秦灿也一脸蒙圈,他惊讶地看着柳沉鱼,磕磕绊绊的说道:“不至于,不至于吧,你想喝就喝呗。”
柳沉鱼摇头,“还是不了,我不喜欢,难喝。”
噗噗。
秦灿只觉得两把剑插在自己心里,这女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
她居然说麦乳精不好喝!
除了奶粉,麦乳精是他喝过最好喝的!
秦烁也恍惚了,居然会有人不喜欢喝麦乳精。
秦淮瑾则是一脸自责,他觉得柳沉鱼说这话完全是因为舍不得,“那个,你要喝也没什么,喝完了我跟战友换票。”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柳沉鱼看了看一脸忐忑的爷仨,笑了,“想什么呢,我是真的觉得难喝,咱们家属区能定鲜奶吗?”
麦乳精是牛奶或者炼乳加上奶油、麦精等为主要成分制成的速溶性饮品,甜度适中。
对于后世接触过各种饮品的柳沉鱼来说,麦乳精无功无过,就一点儿,对她来说太甜了。
她不喜欢自然就难喝。
秦淮瑾看柳沉鱼脸上的表情不似作伪,确实是觉得麦乳精难喝。
“如果可以订鲜奶,我建议咱家都喝鲜奶,对身体更好。”
奶粉票可不是随便就能找到的,像秦淮瑾,只有秦灿周岁之前两个月发一张奶粉票,一周岁之后就不发了。
贺世昌之所以有这么多,是因为他职位在那,有特别供给,家里的孩子又不在身边,自然就攒下了。
他们家现在又没有周岁的孩子,要喝奶粉就得去找人换,一次两次还好,长年累月得换,这得欠多少人情。
再说了,现在又没有配方奶,鲜奶跟奶粉没啥区别。
“我去问问司务长。”
秦淮瑾也想到这点儿,要是有鲜奶那肯定比奶粉要好。
“你的澡票还有吧,明天带着三个小子去搓个澡。”也不知道昨天在招待所这爷几个有没有好好搓搓。
这么小的事儿,秦淮瑾自然不会反驳她。
现在这个年代没有电视,家里也没有收音机,只能早早休息。
喝完麦乳精,洗完脚,秦烁给弟弟换了尿布,把已经眯着眼睡过去的弟弟放在床里边,自己躺在床边。
秦淮瑾把秦灿塞进被窝,看着大儿子这么懂事的样子,心里酸涩难忍。
拉灯之前,他摸了摸儿子的脸,“等爸爸问问你姨高低床是什么,给弟弟也打一个,你晚上就能好好睡一觉了。”
秦烁看着秦淮瑾没说话,他现在挺知足的,能在爸爸身边,吃喝也没人克扣他们兄弟,没有比这再让他满意的了。
秦淮瑾拉了灯,回堂屋把炉子封上,回到卧室,柳沉鱼已经洗漱好,把床也铺好了。
她人正站在窗前梳头。
秦淮瑾看她梳了一下又一下,十来下之后他不耐烦看了,朝床走去。
两张单人床合并在一起,摆在卧室的最里边,朝着窗户,他脱了外套,又看了眼还在梳头的柳沉鱼。
“那个,歇了吧。”
几个孩子洗漱的时候,他已经把煤块全都敲成了煤渣,明天拌上黄泥就能蹲蜂窝煤了。
本来应该今天晚上蹲的,结果最后发现家里没有蹲蜂窝煤的墩子,只能等明天去后勤借一个。
这会儿站在床前,秦淮瑾浑身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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