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海沉默,他也知道他无论如何也非死不可,偏偏作为一只羊,他又不具备咬舌自尽的属性,他还不死心,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你杀我一人如杀三人,我还有怀孕的妻子……”
我说你赶紧打住吧,你瞅瞅我这眉眼,它但凡跟慈眉善目沾点边,你都不能死。
黎海抬头观看片刻,死咬着缰绳悲鸣起来,最后终于安静了下来。
我们在古战场上前行大约三五里,四周渐渐传来沙沙的脚步声,我看到一些扭曲的鬼影在白雾中急速前行着,似乎正焦急着赶往某地。
我用马鞭拦住一个白发苍苍的小脚老太太,问她:“老人家,你们这是去哪?”
老太太扭过头来,一张镜面般惨白的,没有五官的面皮上长满了蚯蚓状的条虫:“去听阴戏!戏班子每个月只来一回,可一定不能错过啊!”
所谓阴戏,是指专门唱给死人听的戏,这个行当里有着许多恐怖的禁忌,这个回头再讲。
我骑着骆驼跟着这些鬼物奔跑,心中感到很是纳闷,修罗道有阴戏班子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们为何大半夜的,跑来这片不毛之地唱戏?
这肯定不是为钱,孤魂野鬼哪来的钱给他们?那他们这是图了个啥?
这件事无论怎么看,都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我既然还没想出偷仙桃的法子,那不妨先去听段阴戏找找灵感吧。
已经能看到戏台子的光了,它就在前方的最远处,在浓雾的彼岸,四周的鬼物们跑的越来越快,似乎灵魂的救赎之道就在前方似的,这个现象的确让人费解,很多人生前压根就不听戏,死后却好上了这口,哪里有戏班子唱戏,他无论如何也要顶着阳气挤进人群里听上一段。
不一会到了地方,戏台子搭建的很朴素,一块大木板子下面垫着石头就是舞台,舞台上拉二胡的,敲锣打鼓吹喇叭的老师傅已经坐稳当了,舞台四周挂着些大红灯笼,把老师傅们的脸照的一片血红。
台下摆了一百多张凳子,此刻已经坐无虚席,放眼瞧去,黑森森红惨惨,既然是唱给鬼听的阴戏,那观众自然全是鬼,没位置坐的鬼围站在后面,三五百号阴森模糊的鬼影子,把戏台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把骆驼和羊拴在一棵枯树上,独自挤进鬼群,如同挤进了一大团湿冷的棉花中,场面上的鬼基本是地狱境的级别,偶尔有一两号天神通,它们并不排斥我这个异类,大伙来此的目的很单纯,都只是来听戏的。
挤出鬼群,挤到最后排座位跟前时,再瞧坐在戏台一角的老师傅,他们是人,道行却堪堪只到修罗境。
我挺佩服这戏班子的,就这点微末小道行,敢大半夜的跑到这荒郊野外的邪门地方唱戏,偏偏还没鬼去害他们,我猜测戏班子不是头一回来这了,他们一定与古战场上的这些鬼物达成了某种默契,戏班子每个月来唱一回戏,作为交换,鬼物们会保证他们在这里的绝对安全。
戏子大概还在后台化妆,台下鸦雀无声,鬼物们耐心等待着好戏开演,不过能从老师傅们高度紧绷的老脸瞧出,他们心里也挺怵的。
我正好奇地张望着四周,观众席最前排突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来啊!来这里!”
我放目瞧去,看到一个头戴斗笠,身穿灰衣的老者正朝我不停招手,这老头我越瞧越眼熟,脑袋里电光一闪,他不就是在西双版纳帮助过我的赶尸人吗?
这老头是好人来着,当年他还教过我对付悲从喜的法门,想不到版纳一别后,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居然又在修罗道重逢了。
赶尸人特意为我留了个空座位,我大步走过去,冲他微微鞠躬:“老前辈相助之恩,我此生不忘,能在这里和前辈相聚,是我的福气。”
“哪里哪里,李先生言重了。”赶尸人笑眯眯地招呼我入座,那个长相憨厚的少年也在,穿红嫁衣的女尸则站在师徒二人身后,闭着眼冲我邪魅地笑着,眼皮子下的眼珠乱晃。
我入座后,那赶尸人摘下斗笠,自我介绍道:“我们是湘西辰家的,我叫辰远山,这个傻小子名叫辰渊,是我徒弟,也是我的小孙子。”
他又指了指后边那女尸,说:“这是翠儿,是我孙子未过门的媳妇。”
我客气地冲这一家三口抱拳:“久仰,幸会。”
“我以为此生再无缘与辰前辈相见了,不知辰前辈是何时来的修罗道?”
辰远山老脸干瘪,消瘦,眼白上布满了黑色的血丝,瞳孔时大时小,不停诡异地剧烈收缩着,他抚摸着满头白发,说:
“来了好些年了,我们得知李先生今晚会经过此地,所以特意在此等待。”
我点头嗯着,心里却老大纳闷,首先这对爷孙的道行就不对劲,当年他俩不过是修罗境,现在却成了和我一样的天神通大圆满,这变化咋就这么大呢?
青丘说这对爷孙是用秘术隐瞒了道行,此二人真实水平未知,他们是我的贵人,能在这遇上那肯定是好事,可我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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