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之前,宋玉枝回到客栈,和家里人说起了下午相看的房子。
为了避免他们委屈自己而迎合她的想法,宋玉枝没说自己属意哪个,只把几间宅子的情况如实描述,末了道:“牙人说了,其他选择也有。不过位置最便捷的就是这几个,明日再看可能得再走远一些。”
周氏倒了温水放到宋玉枝面前,看着她喝水顺了气,才开口:“我倒是觉得清水巷的那间最合适。世人常说屠户、刽子手身上带煞,我却不怎么信那些。且真要论起来,咱们还是流放过来的,命都等于是捡的,难道身上的煞气还能比他们好了去?最后就是,往后你要是做吃食声音,若隔壁有屠户住着,对你反而是一种便利。”
宋玉枝也是这么想的,便接着道:“娘说的不错,我特地去打听了,那两家人都不坏,屠户姓张,虽说少不了在家中劏猪切肉,弄的附近都能闻到血腥味。但他家会来事儿,三五不时就会给街坊四邻送上一些骨头、猪下水之类的东西,虽不值多少钱,但可见他家为人厚道。”
“做刽子手的那家姓周,据说一开始不做这个行当,家里从前是做小生意的。但早年周师傅的父母兄弟同时感染了时疫,他为了筹措银钱给家人治病求药,去衙门里帮着做抬死人的活计,后头就成了公职刽子手。娘也应该听过,一些刽子手心思不正,为了谋财会勒索犯人家属,若家属不应,就故意折磨问斩的犯人。那位周刀头则不然,从不会故意折磨犯人,若遇上家里实在没人的,还会帮着置办个薄皮棺材。”
周氏同样是越听越满意,“咱们孤儿寡母最怕被人欺负到门上,有这二位坐阵,往后要操心的事情便少了很多。”
她原也是乐观开朗不自苦的性情,不然前头也不会和宋彦夫妻夜话的时候,谈起流放像在说旅游,教宋玉枝误会一场。
现下母女俩一合计,那是越发能说到一处。
宋玉枝又看向宋知远。
小家伙才又吃过一碗汤药,身上的寒症消下去不少,虽然肠胃还需调理,但精神头好了不少。
发现姐姐在看自己,他挺了挺小胸脯,“娘和姐姐都不怕,我当然更不会怕啦!”
一家子意见统一,商量完后随便吃了点东西就歇下不提。
翌日一早,宋玉枝就带着娘和弟弟从客栈退房。
那掌柜对着宋玉枝也怪不好意思的,虽因为忌惮那赵厨子的背景,明面上不好说什么,但还是免了宋玉枝他们一日的房钱。
天光大亮的时候,宋玉枝又和牙人碰了面,带着周氏和宋知远去实地看了一眼那清水巷的小院,而后就去往衙门签契书。
那宅子空置许久,屋主也在外经商,一早就写了文书全权委托给了那间同他相熟的牙行。
所以并不需要另外等人,而且那小院子俨然成了牙行的老大难,纯粹是那牙行的东家看在友人的面子上,才不厌其烦地往外推销,宋玉枝只看了两趟就付了一年的租金。牙行那边还免了她几十文的佣金。
中午之前,宋玉枝办好了手续。
奔波了这么久,虽是临时租赁来的小院,但总算有了个落脚的窝儿。
租房用掉了魏家那里挣来的五两悬赏花红,宋玉枝又把后头宋知远要吃的药都抓了,花去了二两银子,身上还剩下七两银子并二百个左右的铜板。
她回忆了下家里缺少的东西,去成衣铺子里给家里每个人都购置了一身换洗的中衣中裤,棉鞋袜子。
至于成衣铺子里的厚实袄子,一件就要几百文!若是面料款式都不错的,则奔着一二两银子去了。
显然是现下的宋玉枝负担不起的,而且性价比很不咋地,家里有个会针线的周氏,完全可以等安顿好了,再买了布和棉花另做。
倒是被褥是眼下的刚需,得立刻做出来才成。
之前住客栈的下等房里,那被子就称不上厚,得亏是一家三口挨着睡的,不然换个体质弱的,盖着那被子睡一晚就得冻病。
一斤弹好的棉花六十文钱,北地寒冷,据说现下还未到最冷的时候,得盖七八斤的厚棉被,还得准备个厚实的褥子。
宋玉枝一口气买了二十斤棉花,再买了几匹最便宜的棉布回去做被套和褥面。
另外还有广口大铁锅、菜刀砧板、柴米油盐等生活必需品,总共花去了将近三两银子。
其中单价最贵的就是那口大铁锅和菜刀,光一个锅就要二三百文!
花得手头仍不算宽裕的宋玉枝直肉疼!
但没办法,她往后还要靠着厨具做营生,说来都是生产力工具,便暂且不去想那么多。
东西买的太多,别说宋玉枝一个人,便是把周氏喊来,身子单薄的母女俩搬抬到天黑都弄不完。
宋玉枝半道上就花几文钱雇了个挑夫,买一样就往扁担上放一样。
傍晚之前,挑夫的扁担上已经满满当当,宋玉枝也买得差不多了,便准备返回清水巷。
却很不巧,她那街口遇到了一行主仆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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