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来呢？你杀了他吗？”
“应该是杀了吧，他还活着呢。”
“真厉害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老兵苦笑着摇头，
“那可是镇南军啊，百战百胜的镇南军，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打败镇南军，也没有任何人能打败沈长恭。
那个骑兵，向着我挥刀了，我吓得浑身发软，可不知道怎么的，身上忽然间来了一股很强的力量，让我整个人精力充沛。”
沈长恭知道，他这是到了生死关头，肾上腺素起作用了，这种状态下，能让他忘记恐惧和疼痛，战斗力倍增。
“但我还是打不过他，他一刀砍断了我的刀，他的刀比我的刀好太多了。
那一刀还不停，直接把我的左胳膊给直接砍断了。
我被那力量冲的往马下掉，那个骑兵又挥出一刀，砍在了我的脸上。”
老兵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伤疤，接着说道，
“我掉到地上了，侥幸没死，那个人以为我死了，就去杀别的人了。
我那时候啊，就跟不知道疼似的，赶紧把断刀插在腰间，用一只手扶着上了马，骑着马便往南跑。
我不知道跑了多远，直到看到了魏国的堡寨，才知道自己已经跑出来战场了。
我当了逃兵，一路往西跑，不知道跑了多远，才知道疼了，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啊，才知道是一户老农救了我，他说我身上的血都要流光了。
老农是好心人，一直照顾着我，我也养了两个月的伤，才恢复了元气啊。”
众人听完，唏嘘不已。
有的人骂燕人残暴，简直就是冷血的杀人屠夫。
有的人骂齐军太弱，打不了一场胜仗，活该亡国。
也有人让他们谨言慎行，这里现在毕竟是燕国的地盘了，小心有人去告官，若是被官府听到他们骂大燕，那是要掉脑袋的。
也有人同情老兵的遭遇，说他这一路能活下来真的是不容易。
也有人唾骂老兵贪生怕死，不知道保家卫国。
但很快有人反驳那个人，说明知道必输为什么还要打？战场的冤魂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那个胖员外往桌子上拍下一两银子，说道，
“小二，给那个老兵再上两壶酒，饭钱我请。”
“得嘞客官。”
老兵向着员外拱了拱手，以示谢意。
员外嗤笑一声，指了指老兵身上的残破皮甲，说道，
“我是真想不通，你们为啥子要去当兵哟，你看你，落得一身伤，胳膊也没了，浑身上下，破衣残甲刀剑断，无半点私田两间房屋，卖了几年的命，最后落得个啥？
你瞧我，家财万贯，锦衣玉食，良田千顷，娇妻美妾，子孙满堂。
我还不用拿着刀去跟人拼命。
你们呀，口口声声喊着保家卫国，结果一直打败仗，国家都没了。
我呢，不用保家卫国，改朝换代后，我还是我，我有的一切都没少。
可你们这些拼命的，到头来，落得个啥？屁也不是。”
老兵被员外嘲讽，也不生气，目中满是沧桑，
“是啊，拼了一辈子，最后啥都没有了，家也没了，田也没了，胳膊也没了。
就剩下一匹老马，与我为伴。
可是啊……敌人来了，总归要有我们，为你们挡住敌人啊。
燕军仁义，不抢百姓，可若是碰到的不是燕军，是凉军、秦军、魏军呢？这些人啊，可不会放过你们。
总归要有我们这些当兵的，去为你们拼命。
拼的过拼不过，总归是拼了。
我虽然当了逃兵，但也杀过一个燕人，也为之努力过。
外人不理解我们为什么拼，无妨。
我呀，问心无愧。”
员外复杂的看了老兵一眼，说道，
“好一句问心无愧，你也确实尽力了，说到底，还是要靠你们这些当兵的，来保护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哟。
来，老弟，敬你一杯。”
员外举起酒杯，遥敬了老兵一杯。
老兵也回敬一杯。
江湖客问道，
“老哥，那接下来，你打算干嘛去啊？”
老兵叹了口气，
“没地儿去哟，就这样信马由缰，随便跑吧，走到哪，便死到哪吧。
我这一条命啊，当初就该死在战场上了。
我每天睡觉啊，一闭上眼睛，就看到了我的那些袍泽，都在笑着我，说他们都死了，我一个人苟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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