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银翎拎起那件雪白的狐裘,知道陆映是存心想让她难堪。
她破罐子破摔,直视陆映的眼睛:“殿下是想听臣妇说,当年是如何与高征洞房花烛的,还是想听臣妇是如何与吴王殿下鸿雁传书的?又或者,是如何与崔季花前月下弹琴对弈的?”
陆映握着茶盏的手骤然捏紧。
四目相对,像是产生了无形的火光与电流,谁也不肯率先认输。
最后陆映把茶盏重重搁在案几上,径直拂袖离去。
“殿下!”
白霜霜娇声呼喊,跟着追了出去。
沈银翎无声地坐到床榻边缘,因为被陆映蹂躏了大半夜的缘故,整个身子骨都在疼。
她抬袖抹了抹眼泪。
只有在没人的时候,她才敢流露出委屈心酸。
微雨端着热水进来伺候:“夫人?”
沈银翎咽下泪水,一边梳洗一边吩咐:“派翠翠去殷洋那里一趟,叫他打听白霜霜是怎么当上东宫选侍的。”
她不信是陆映主动纳她为妾。
她要知道当年沈家垮台,白霜霜背地里做了什么。
微雨的动作很快,才不过短短一天时间就从殷洋那里弄来了消息。
她压低声音:“当年白选侍是被太子妃带进东宫的,这三年来一直没被太子殿下临幸,期间也曾求了张嬷嬷几次,只是都被敷衍打发了。”
沈银翎把玩着珊瑚手串,沉吟道:“既然是被沈云兮带进宫的,她想承宠却不去求沈云兮,怎么反倒去求张嬷嬷?她和张嬷嬷很熟吗?”
“夫人糊涂了?”微雨轻笑,“张嬷嬷是太子妃身边最得力的嬷嬷,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太子妃的意思,她求张嬷嬷和求太子妃不都一样?”
沈银翎没说话。
求张嬷嬷和求沈云兮当然是不一样的。
沈云兮掌管整个东宫,比张嬷嬷更有话语权,白霜霜是聪明人,除非她知道求张嬷嬷更有利于她,否则她一定会直接去找沈云兮。
那么,为什么她认定张嬷嬷会更有利于她?
当年沈家还没被抄的时候,她分明和沈云兮更熟悉,她和张嬷嬷根本没什么来往。
“张翠春,白霜霜……”
沈银翎呢喃着这两个名字,脸上冷静的出奇。
看来,事情还得从张翠春那里查。
她正思索,白霜霜的心腹宫女凌儿过来,倨傲道:“沈夫人,太子殿下召你过去伺候。”
沈银翎过来的时候,陆映刚和白霜霜用过晚膳。
她福了一礼:“太子殿下、白选侍。”
白霜霜连忙起身,像是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大小姐……”
陆映道:“叫她沈氏。”
白霜霜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沈,沈氏……”
沈银翎并不在意这些称呼:“太子殿下唤臣妇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陆映沉默。
他叫沈银翎过来,并没有什么事。
他只是觉得和白霜霜相处十分无趣,所以就叫她过来了。
白霜霜眼珠微动,突然笑着抱起琵琶:“长夜无趣,臣妾给殿下弹两支曲子吧。臣妾的琵琶还是沈氏教的,可惜臣妾才疏学浅,远远不及沈氏弹得好,殿下可别笑话臣妾。”
陆映盯着沈银翎:“孤竟从未听过你的琵琶。你来弹给孤和白选侍听。”
“殿下,这不合适吧?”白霜霜迟疑,眼里却藏着兴奋和得意,“沈氏毕竟曾经是臣妾侍奉的小姐,怎么能让她弹琵琶给臣妾听呢?那她成什么人了?岂不是……岂不是和卖唱的伶人戏子一般?”
陆映面色淡漠。
在甘州的那三年,沈银翎肯定没有少弹琵琶给崔季听。
崔季都能听,他和白霜霜又有什么听不得的?
沈银翎像是没什么情绪,抱着琵琶坐到绣墩上,稍微调试过琴弦就开始弹奏起来。
琴音如流水。
灯下美人十指纤细凝白如玉,弹琵琶的姿态很美。
陆映眸色沉沉。
这曲子,她弹给多少男人听过?
陆时渊听过没有?
高征听过没有?
崔季听过没有?
也许他们都听过,也许不止他们听过。
可唯独他,认识她十多年,却从未听她弹过琵琶。
胸腔里弥漫着莫名的戾气,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他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白霜霜小意温柔地为他满上酒:“雪夜天寒,最适宜饮酒。这坛酒是北地进贡的,虽然醉人但并不伤身,殿下若是兴致好,多喝些也无妨。”
她依偎在陆映怀里,一边给他喂酒,一边自己也喝了两盅。
酒至微醺,白霜霜逐渐飘飘然,娇声道:“殿下,只听琵琶曲有什么意思,不如叫沈氏为咱们唱两支小曲儿解解闷。沈氏的声音那么好听,想必唱曲儿也是极好听的。”
陆映一手抵着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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