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自强终于杀光山坡上的所有狼兵。他看看那面如死灰的指挥官，看看自己手里毫无锋利度可言的剑，看看满山坡的尸体，心说，我本来是不想杀你们的。但愿你们真的都能到达众神国度。
提起众神国度，他又想起了西方极乐世界，在心里问，众神国度在西方吗？
他顺着染满鲜血的山坡看向马上就要落入森林的太阳。看向云雾山的山坡，突然间狼骑兵和勇士团的形象又同时冒上心头，他的脑袋里嗡的一声，在心底说，遭了，把勇士团给忘了。
他急忙扔下剑，向东绕过尸堆才下到浸满鲜血的草地。
在山北时还好，等他绕过山脚，看着一路倒毙在夕阳和血泊里的勇士，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是猪。骂自己是没脑子的蠢驴。
跑到山南，他又看见勇士们已经被来来往往的狼骑兵分割成好几块。正在苦苦支撑。
他急忙跳过狼骑兵和勇士的尸体，踩着血水和自己的影子跑过去，半路上踢起两把剑，接住后绕过正在休息的狼骑兵方阵。杀入狼骑兵绕圈砍杀勇士的路线里。
与上次一样，狼骑兵并不与他纠缠。纷纷绕过他继续砍杀勇士们。
董自强听着嘈杂的牛蹄声响，听着勇士得连连惨叫，只好主动冲向近处的狼骑兵。
杀了一会他感觉不对。自己就一个人，对方有上万骑兵，赶紧改变方式先找到两个距离较近的勇士队伍，在中间挡住狼骑兵后，喊：“向中间靠拢，向中间靠拢。”
等勇士们合兵一处，他又故技重施，直到把所有勇士全部聚到一起。
狼骑兵眼看着天空越来越暗，地上血泥混合，再加上到处是人和牛的尸体，他们才终于吹响撤退的号角。
董自强想要追上去杀光他们所有人，双腿却不听话地跪在地上。
他的手臂除了酸痛已经没有其他知觉。护甲上的血污被涂了好几层，双手早已握不紧剑柄。胸口被青牛尖角撞了好几次不说，肚子上还被牛蹄重重地踩了一脚。他愤而挥剑把青牛开膛破肚时，牛肚里喷出的血污又一下糊满他的护罩。他虽用手擦过好几次，看什么还都是影影绰绰。
眼看着狼骑兵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他索性躺在地上。
即使不查人数，他也知道这一仗勇士团损失惨重。他想想志的父亲，想想刚进入部族时森林族人的眼睛。他恨自己再一次落入湖生的圈套。恨自己没用。恨自己愚蠢。
他不知道，勇士们却是另一番心情。一个离他很近的勇士跪下说：“感谢神子。自从狼骑兵组建以来，不管是森林族还是山地族，从未有人可以顶住他们的攻击。”
董自强想要看看是谁在对自己说话，抬起头只看见身边跪着的身影。他知道自己的手背凝结着血液，就用右手的手心擦面罩。结果面罩自己消失不见，手上的血污，还涂他一脸。
好在他看不见，也不在乎。挣扎着坐起来，问：“团长在哪里？”
那勇士也不知道，正用眼睛寻找，不远处的老山听见董自强的问题自己站起来说：“神子，我在这里。”
董自强循着声音望过去，只看见一片模糊的人影。等老山自己走过来，董自强才看见他的脸。
说实话，董自强提问时还担心他已经阵亡。看见他没事，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无法言说的欣慰。
“神子，我感觉咱们还是回到把子岭山顶，防止被狼兵袭击。”
“好吧！”董自强挣扎着站起来。跟其他人一起走向中午才离开的山岭。
董自强走几步，想起早上离开部族时，勇士团人人斗志昂扬。看看此刻的勇士都成了哑巴，成了沾满鲜血的行尸走肉。他感觉毫无疑问都是自己的责任。他想想三个老祭司在圣山跳到死亡，还有森林族人对自己的期望。想想自己下午在山坡上只顾着杀人，竟忘了自己的责任，不由得悲从中来。
他在心里说，妈，你的儿子不中用，脑袋不好使，斗不过湖生。
他走着想着，忽然想起来自从与白鹿分开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它。看看前后和左右，还是没有发现它的身影，他又开始怪自己在山坡上只顾着杀人，害死了白鹿。
他心说，要是不与白鹿分开，不再回到山坡，它一定不会有事，勇士团也不会死这么多人。
他想着说着，突然看见前方亮起白光。他知道这耀眼的白光是怎么回事，两条抬不动的腿仿佛在这一瞬间恢复了所有力量。没几下就超过了前边的所有勇士，不一会便跑到了白鹿身边。
那白鹿原本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任由一只灵鹿舔舐它左边的半拉脑袋。它看见董自强靠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对着他张嘴叫了一声。
董自强此时看得清楚，白鹿左边的鹿角不见了。他正想问问发生了什么，又看见它的大角插在旁边那头死牛的眼睛里。他笑了，走过去摸着它的脖子说：“你真是好样的。”
他说着，又看见白鹿的右后腿在流血。他想要扯下自己的披风给它包上，扭头却看见披风上溅满了狼兵的血液。
他又想起自己的体恤，赶紧让护甲变成吊坠，脱下体恤绑住它的后腿。白鹿仰头发出长长的叫声，灵鹿也纷纷跟着白鹿鸣叫。
董自强听不懂它们的叫声是什么意思，心里却为它们都还活着感到高兴。抚摸着白鹿明亮的后背正打算再说点什么，又看见对面死牛厚厚的脊背下还压着一个中年狼骑兵。
这人也够憋屈，双腿被死牛压着不说，胸口上还站着一头灵鹿，正顶着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看着董自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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