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时间到了，厨师们陆陆续续地站到配菜与打荷台中间的过道。
不一会厨师长来了，他说：“弟兄们，下午好。”
“好，很好，非常好。”
“咋了，没吃饭。没睡醒，二十几个人，还没我一个人声音大。再来一遍。弟兄们，下午好。”
“好，很好，非常好。”
这一次，厨师长很满意。他挠挠自己锃亮的光头，说：“还行。点名之前，先说一点老问题，最近老有顾客说菜咸，你们就不能少放点盐，现在盐是便宜了，也是老板花钱买的啊！”
他说完，用眼扫视自己的二十几个属下。然后低头看着手里的点名册，喊：“刘国胜……董自强——”他没听见董自强喊到，抬起头重复一遍：“董自强——”他左右移动，很快就确定董自强迟到了。他没有再犹豫，接着点名:“李清泉……
点名结束，所有人都开始工作。配菜老张拿着保鲜盒去仓库拿木耳。开过灯，转身突然看见一个人四仰八叉地躺在未拆封的调料和色拉油中间的过道上。
他既没有料到这黑了咕咚的粮油库会有人，开灯之前也没有看见近在咫尺的身影。猛地看见还吓一跳，捂着胸口说：“董自强，你小子怎么睡这里。”
董自强听见声音睁开眼。迷迷瞪瞪地看见熟悉的仓库电击一样站起来，他急忙一边低头，一边摸自己的胸口。手到之处，只摸到熟悉的触感。只看见熟悉的白色工装和黑色塑料扣。既感觉莫名其妙。又感觉没死实在太好了。
他想想被斧子劈开的剧痛，一把扯开扣子，看见里边的肌肤确实完好如初。看见妈妈失踪前给自己的圆形吊坠还在心口晃荡。
老张上前一步，摸住他的额头，说：“这也没发烧。该不会是冻傻了？”
老张温热的手温，让他想起记忆中的怪鸟、怪人、怪事和利斧，感觉那一切都是在做梦。
老张又说：“别迷瞪了，快去找厨师长报到。迟到五分钟扣十块钱，超过五分钟扣二十。”
董自强停止思考。一边扣着扣子，一边往外走。老张又在背后说：“你的手机。”
这时候董自强才想起来自己睡着前坐在盐箱上玩手机。他转身回到摆着色拉油的货架旁边，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
“我更衣柜里还有一套干净的工装，把你的换了。”老张说完，走向仓库深处的塑料桶。他一边走，还一边自言自语说：“咋滚到地上。真不明白，一个破游戏有什么意思，能打一整夜。”
听到老张这几句话，他又感觉到不可思议，他想起来在梦里，老张说过一次同样的话。还记得，自己在下边接过一句，你不明白是年纪大了。
他想着，看见老张在木耳桶里捡出一张银行卡，他知道那是建设银行的储蓄卡。只是搞不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他挠挠头，只好带着疑惑走向更衣室。等换好衣服走到办公室看见厨师长，他心里忽然涌出厨师长在梦里训自己的话。叫一声厨师长之后，就在心里跟他一起复述：“咋弄的。昨天晚上又打一夜吧？年轻人精力就是旺盛，一夜不睡照样干活。不像我们老头子，睡不好就脑袋疼。”
等和厨师长一起说完。他又扭头看向又瘦又矮的采购，再次听见他说：“可不是。前些年打一夜牌，早上还能开车去买菜，现在晚上睡迟一会，早上开着车都能睡着。”
董自强扬起手用力地扇在自己脸上。
厨师长说：“你这货，又没说你什么，干嘛这样。不扣你的钱了，快去干活吧！”
董自强摸着自己火辣辣的脸，感受着自己嘤嘤响的耳鸣。一边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边走向自己的工作岗位。
他看着面前熟悉的人，熟悉的冰柜，天然气灶和工作台，竟感觉有些陌生。有些分不清眼前的一切和记忆，哪个是梦境，哪个是现实。
正迷糊，听见打荷的小曲在打荷台另一边说：“草。这才几点，都来菜了。我的盘子还没搬呢！”
董自强低头看看打荷台上放着的花菜和配料，看看他走向刷碗间的背影。又把头转向办公室的方向，看着厨师长大步流星地在走过来，知道他马上就会说：“都注意点，七号台是老板家保姆。尝尝再出餐，别再咸了。”
等厨师长一字不差地说完，他看向右边的韩磊，看着他再次嘀咕：“大爷，保姆都比老子待遇好。”
他又扭头看着厨师长，看见他停在韩磊背后再次说：“老板去年赚了三百万。要不是咱们酒店，他能挣四百多万。你要是能让酒店不赔钱，你就能比保姆的待遇好十倍。”
韩磊转身拿抹布一边弯腰擦打荷台，一边说：“对对对，厨师长说得对。”
董自强记得，接下来厨师长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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