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音讯符的另一端陷入一片沉默。
“他走了么……什么时候走的?”
对面的声音有些沙哑和伤感。
“大概六天前。”
陈实迟疑一下,他这些天晕晕沉沉,沉浸在哀伤中,没有去计算时间,“爹,你会回来送爷爷么?”
对面的声音迟疑了片刻,道:“你是,小十对么?别叫我爹,我的儿子陈实,在十年前就死了,他是被人割去了神胎死的,我亲自将他下葬,”
陈实脑中嗡嗡作响。
怎么回事?
他不是前年被人割掉神胎死的吗?
为何陈棠会说他死在十年前?
为何多了八年?
这中间的八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对面的声音继续道:我爹已经疯了,他觉得还可以救活陈实,他把陈实的尸体从坟墓里挖出来,他真的疯了,他做了很多疯狂的事,惹出很大的祸端。他造成的祸,比魔还要恐怖!
后来我与他失联,他消失了,整整八年,不见踪影。
直到两年前,他突然联系我,告诉我他复活了陈实,问我回不回家过年。
他说,我们祖孙三代可以回到从前那样。
但我知道,永远也回不去了,我的儿子已经死了八年了。
陈实听着声音,可以想象得到对面的中年男人一边摇头,一边道:“我不知道他复活的到底是什么。但我知道,复活的那个人肯定不是我的儿子,是他从阴间召来的鬼。”
“我恨他,恨他在外漂泊不顾家庭,恨没有教我强大的本事,恨我自己保护不了这个家。我恨他为何没有早点回来,倘若他在家,就不会发生陈实被人割走神胎的事情。”
“我还很他为何不能放过我,为何让我一直沉浸在丧子的痛苦之中,为何还要一直折磨我。我恨他用陈实的尸体,做各种疯狂的试验。创造出你这样的怪物……”
对面的中年男人似乎在发泄,发泄这些年对爷爷的不满,将心中的委屈倾倒而出。
他沉默片刻,歉然道:“不好意思,我有些失态,我会派人过来参加葬礼,为他修整坟墓。你……你若是想进城的话,我让来人带你过来,给你一个好出身。但是我不会认你,你不是我儿子……”
“不用了,谢谢你陈棠。”陈实道。
千里音讯符燃烧干净,火光消失。
陈实的面庞渐渐暗淡下来,喃喃道:“不用来,谢谢你……”
他木木呆呆的走出房间,坐在门槛上。
月色如华,洒在他的肩膀上。
黑锅来到他的身边,陈实伸出双臂,抱着狗子的脖颈,怔怔出神。
棺木下葬的那天,很多人来送行,不远处的山坡上出现一群狐狸,远远的向棺木叩拜。
又有一只青羊来到不远处的树下,像人一样站起来,爪子里抓着三炷香,遥遥作祭。
葬礼上还来了几个陌生的面孔,在与棺材道别时,有意无意的敲了敲棺材,听里面发出的声音,脸色微变,没有做声。
金红缨来到他们身后,掐着一人后颈,将那人举了起来。
“金大人,我们是西京的人,奉命办事,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小人物。”
那人低声道。
“西京来的?”
金红缨心中凛然。
哼了一声,放下他,低声道:“滚”
那几人匆匆离去,交头接耳的商议道:“棺材里是空的,只有些衣物,回去如何交代?说他是死是活?”
“如实禀告,上头自有决断!”
陈实耳朵动了动,将这几人的议论听在耳中,循声看去,那几人已经不见了踪迹。
“婆婆,适才那几人说棺材里没有爷爷的尸身,是怎么回事?”
陈实询问沙婆婆。
沙婆婆道:“本来就是衣冠冢,没有尸身,老陈头两三个月前就已经死了,放不下你才留在阳间。他受月光照射,变得浑浑噩噩,日渐丧失理智,化作了尸祟。又与邪菩萨一战,被邪菩萨破了他的信念,有魔变的趋势,但他修炼了水火荡炼,是尸解仙的路数,尸身不腐不朽。这次下阴间,他是肉身去的。”
陈实呆了呆,随即狂喜:“爷爷还活着?”
“死了!”
沙婆婆纠正他,道:“死了快三个月了,他的肉身寿元已到,只是用尸解仙的办法,让自己看起来还活着而已。”
“爷爷还活着!”陈实兴奋道。
沙婆婆微微皱眉,道:“真的死了,你不了解尸解仙的法门。尸解仙是另类成仙,这种功法讲究水火荡炼,是炼尸重生的法门……”
“爷爷还活着,活在阴间里。”陈实笑着落泪。
沙婆婆皱眉,这娃子疯了,根本没有听自己再说什么。
不过作为长辈,自己必须得跟他讲清楚,免得他误解。
“小十,你知道鬼仙么?”鬼仙就是人死后变成了鬼,得到人们的香火祭祀,鬼魂经久不散,长生久视,因而成仙,因为没有肉身,所以叫做鬼仙。“
沙婆婆耐心解释道:“比鬼仙更高等的便是尸解仙。所谓尸解仙,是人死尸身不腐,瞒天过海,经历了火劫和水劫的淬炼,于死亡中获得永生,因此叫做尸解仙。所谓尸解仙,虽然长生久视,但需要一次死亡。你爷爷真的死了。”
陈实笑道:“我知道了,但是我知道他还活着,他之死活在阴间,我们爷俩,无法见面,但他还活着。”
沙婆婆摇了摇头:“这孩子大概四太悲切,魔怔了。”
陈实乐观起来,精神也好了起来,他知道爷爷还活着。
爷爷之所以离开,并非死了,而是不想危害到它,不想危害人世间,不想成为只知道杀戮的邪祟。
他精神振奋,爷爷只要没死,那么爷孙二人总有再见的一天。
“小十,姐姐要走了!”
葬礼过后,金红缨向他道别,弓着腰,胸脯沉甸甸的,捏了捏他的脸蛋,笑道:“你考上举人时,到西京找我,姐姐安排你进神机营,咱们说定了。”
她肩膀顶了顶陈实的箭头,低低笑道:“还可以发展点关系哟。”
她转身看向李天青,留下燥的满脸通红陈实,然后便看到金红缨在蹭李天青的肩膀,把李天青也燥的满脸通红。
“陈实,我们爷孙也要走了!”
李金斗坐在篓子里,向陈实道:“此次一别,不知何时还会再见。不过再过一段时间,小天青应该会过来,他发现了那艘什么宝船,李家肯定会派人前来查看,应该会让他带路。”
李天青取出一些旧书,放在陈实手中,道:“这些是我答应你的书,李家来的时候,我就不打扰你了,免得给你带来危险。”
他想了想,道:“宝船太危险,这次来的人只怕没几个能活着回去。”
李金斗用力敲他脑袋,道:“你不会告诉他们宝船危险吗?再说了,李家高手众多,宝船再危险,还能比窑厂危险?”
李天青想了想,道:“大概比窑厂更凶险。”
李金斗吓了一跳,踌躇道:“那还要不要告诉李家这艘宝船。毕竟都是一家人……”
“爷爷,为了活命,必须告诉李家!”
李天青面色如常,道:“无论我们告诉他们有多危险,李家也一定会派人前来,也一定会死伤惨重,我们改变不了。”
李金斗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李天青背着他,就此离去。
“小十,若是有事就去岗子村找我!”
沙婆婆也准备离开,迟疑一下,道:“羊角天灵灯,老身还是要用一段时间,我要用它找人……”
陈实问道:“婆婆还没有找到?”
“没有啊!”
沙婆婆深深皱眉,忧虑万分,“这孩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让人担心死了。”
陈实送别他们,没有看到萧王孙,不由一怔,“难道萧王孙已经走了?”
他回到家中,独自一人守着空荡荡的家,愣了好久,还是有些不习惯。
他又起身来到村外,去黄土岗见干娘。
或许和朱秀才聊聊天,会排解一下苦闷。
他来到黄土岗下,却见萧王孙站在土岗上的老柳树旁,像是与朱秀才说着什么,神态颇为激动。
陈实狐疑,正欲走上前去,却见萧王孙面色黯然,取出一个布袋,挂在朱秀才上吊的枝头,转身离去。
“萧前辈,萧王孙。”
陈实唤了一声,萧王孙停下脚步,看向他,眼睛红彤彤的,像是哭过,却笑道:“是小十啊,陈师已经安葬,我也打算走了,你有钱么?借我一些银两”
陈实取出几两碎银子,这是他用银票兑换的影子。
李金斗,金红缨等人离开时,他都给了盘缠,免得他们路上没钱。
萧王孙谢过,收下银子,笑道:“如今可以雇辆马车了。”
他自幼奢华惯了,早就不习惯走路,没有车辇的话,宁愿不出门。
陈实又递过去一卷书,萧王孙打开看去,微微一愣。
书上的字迹并不成熟,是孩童的手笔,一字一句的抄,没有连笔字。
但是这卷书在他手中却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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