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此前云来海一役,已然过去了些许时日,海上的奇景也早已消散,港口恢复了往常的繁荣。
望舒客栈旁的一处河丛,蓑衣客稳坐于岸边,静静地垂钓着。
带着黑色兜帽的青年凝伫而立,背部斜靠着一旁的磐石,专注地阅读着掌间的书籍。
钓者与读者之间相邻很近,却互不打扰,一时之间,竟构成了一幅和谐的图景。
“槐序好雅兴,此前之事,我就在此先行谢过了。”
突然间,沉稳持重的声音从岸后一条幽闭的小径中传出。
槐序慢慢地合上了手上的书本,拉下了兜帽,侧目看向了来处。
来者,穿着风格依旧得体,下身类似古代裙甲结构的四片挂条随风轻扬,且皆刻有意义深远而又截然不同的古代纹路。
玄、黄、褐三种色调在穿戴者的身上协调得非常完美,配合着眼角那有着丹霞橙色泽的眼影以及那俊美朗逸的容颜,一切都是显得那么相得益彰。
来者,正是几日前与自己作过约定的往生堂客卿——钟离。
“既然我已履约,还请钟离恪守我们之间的约定——试着重拾起对于金钱货币的概念,比如说,带钱出门。”
手掌上托,书籍即刻溶解于虚空之中。
苏槐序将视线转向了独钓之人,右足轻击地面,一道无声的壁障出现在了钓者与读者之间,阻隔了槐序和钟离的谈话声。
“将无限磨损的意志暂存于有限的事物,并不是一件坏事。在我看来,坚持一件确切的小事既可以让本就疲惫的身心得以休憩,也可以缓解磨损带来的消极影响。已然协同这个国度行走至今的你,既然想见证它的后续,不妨试着做出更多的改变,在这万丈红尘中切身地体会一下人世的变换。”
钟离先是失笑一声。
“自是如此,这份约定,我会记住的。对了,槐序,如今的你,应该是已经打上了此世的烙印了。”
槐序:“嗯,这点我清楚,换一种活法罢了,影响不大。”
“这点你清楚便好,选在这里与我相会,难道事关降魔大圣?”
对于此行本就有些疑惑的来者,终于是问出了困扰了他一路的问题。
槐序:“大圣的情况,你应该比我清楚,此次相约,正是为了与你商讨一下的他的问题。”
“哦,洗耳恭听。”
钟离不禁眉眼一挑,伸手作请。
“事情是这样的,此前我与大圣曾有约定——如若我成功从他身上的业障之中找到解决之法,定有重谢。而现在,我确实是有了一些不错的收获,那我自然应该允诺前来,还恩于大圣。于是我便想到了他的难处,其身为帝君座下的护法夜叉,长年累月地经受着业障的侵蚀,这种疼痛足以灼心蚀骨,再加上当今的大圣时常需要出手却邪,根本难以静心养伤,这累世业障所带来的痛苦别说是缓解了,只会愈演愈烈,最终致使大圣为其所累。”
“唉,魈,他确实太累了。”
钟离听到此处,几缕隐晦的担忧之色也是浮现在了眼中,不过旋即又是很好的收敛了起来,带着些许期望和讶异看向了槐序。
“不过,既然槐序你能提出,那想必······”
青年轻轻点了点头。
“我确实有办法,只是,这种办法有着一定的风险,此时的我作为一名医者,必须得在此提前告知你一声,毕竟你与魈的关系匪浅。此次治疗,本质上就是抽取他这一身的业障,但我知晓,提瓦特的生灵如要消除魔神的怨恨残念,必须要背负这份念头,如此才能彻底地消灭这种残念,这是法则,避无可避。所以在大圣被我抽取这一身的业障之后,其之后相当一段时间,必将再难使用业障之力。”
原本双手抱胸的槐序,谈及此处,不由地放下了双手,认真地对着钟离嘱托道。
“如若日后大圣为了守护而再次选择背负业障而战,那他的境况只会比现在更加的危险,毕竟他那副被业障侵蚀已久的身躯早已伤痕累累。因此,这最后一步就得考虑修复这份暗伤,而如若要做到洗涤修复那些暗伤的话,一般的药草根本难以解决,那我们就得去找须弥甘露花海中的花灵和桓那兰那中的兰那罗帮忙。这两个地方的生命能量指标非常高,只要花灵和兰那罗愿意出手相助,定可以引起生命潮汐,反哺修复大圣的躯体,这样一来,就可以将其身体恢复如初,届时就算选择却邪,再次沾染罪业,大圣也不会有大问题。”
这一次,钟离轻松的神色不再,他正在仔细严肃地听取着医者的疗法,思考着方法的可行性,俨如一位担心着孩子健康的老父亲。
也就在此时,息声的屏障左侧泛起了一圈涟漪,一道来去如风的身影,倏瞬之间,便已无声地来到了钟离与槐序之间。
“帝······”
钟离顿时抬头朝着来客看去。
在接触到一道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视线后,来客本打算单膝下跪的身形微微一顿,只见他重新站直了身体,改为抱拳问候。
“见过钟离大人,魈听召前来,还有那个······嗯?”
向着帝君行完礼后,魈将视线看向了一旁之人,只觉得十分眼熟,明明应该是宣之于口的姓名,但不知为何,他就是想不起来名字。
槐序不在意地笑了笑,瞳孔中倒映的光芒微微闪烁,一条缠绕于自己和魈之间的无形绶带瞬间崩解,他解开了魈身上的记忆结。
记忆结——这是他在前面那次解放全实力后,有意开发出来的能力。杂糅了时间、空间、信息掌控三项能力,可以有意识地在不经意间模糊他人对于自己的感知和记忆,当然,他一般不对亲近者使用。
对于苏槐序而言,自己能否成功离开此世这件事,尚且未知,他不愿再过多的与这个世界建立联系,免得离别之时,再添更多的伤感。
过去仍然还在灰鸦的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当初的他,广交良友,缔结情谊,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一条“自私”的路,在这条路上,他与友人们将注定难以再见。
尽管归途难寻,终点遥遥无期,苏槐序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再活一世,他仍然想要自私地留存那份身边的温暖,尽情体验人间百态。
使出浑身解数,试着与他们一同见证那个美好的明天,这是他最想做的事。为此,无论选几次,他都会义无反顾地踏上了那条“自私”的路。
因此他也最清楚悄然离开、突然消失、不告而别这些行为,对于友谊深厚者的伤害是不可逆的,是相互的。而正因这样的伤害从来都是双向的,他也才会明白这份离别究竟疼痛几何。
遥想过去,自己脱离了空中花园后,每当他再次听闻熟悉之人的消息,往往都只出现在遗讯和哈桑笔下的黑白沙丘之中,他还记得那种身心被伤感包裹的感觉,曾让他一度备感煎熬和疲惫,负面情绪的不断堆积,险些让过去的自己堕入癫狂,为红潮所噬。
他明白,凡经过,则必留有存在的痕迹。
人与人的联结或许不可避免,但自己仍然可以把握这份情谊的深浅,如若在对方知晓代价的前提下,实在避无可避,情到深处,那就说明合该如此,他会毫无怨言地与对方共同分担这份必经的离别之痛,随后全力地试着走到终点,期待能在那里,与对方一同畅饮重逢的喜悦。
这就是苏槐序开发记忆结这种能力的原因,也是他在提瓦特的处世之道。
“嘶——!我刚刚怎么······不对,我认识你,苏槐序,可我刚刚为什么没有想起来?”
魈有些难受地晃了晃脑袋。
“看来,大圣的情况不容乐观啊,我们尽快开始吧。”
苏槐序摆了摆手,没有再多些什么。
钟离眼睑一抖,很显然看出了些什么,但见槐序并没有展开说的想法,他也就并未多言,只是向着魈轻轻地点了点头。
苏槐序随即向前轻踏一步,越过了眼前无色的幕帘。
待到钟离和魈再望过去时,白发已然披肩,淡蓝的氤氲飘荡在双眼四周,给槐序的视界加上了一层蓝色的滤镜。细密的条纹自手心浮现,蓝色的数据流在手臂上既定的回路间涌动,槐序手掌轻抬,对准了魈。
“死生,契阔!”
顷刻间,大量的墨黑色的气体自魈的体内涌出,倒灌进了一个圆柱状的容器之中。
魈尽管一声不吭,但他的脸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只见魈面若金纸,汗如雨下,这些业障积压已久,早已渗透进了他躯体的方方面面,此刻抽离业障的疼痛,不亚于抽骨挖髓。
钟离有些担忧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没有说什么,只是伸手加固了屏障结界,将影响控制在了这方寸之间。
时间很快,数百息间,业障就已经彻底抽取完毕。
“完成了。”
话音刚落,槐序便恢复了原样。
也就在结束的那一刹那,魈便力竭瘫倒,晕了过去。
一旁的钟离稳稳地扶住了魈,随后轻轻地将他平放在了地上。
“不用担心,这是正常现象,数千年的罪业和魔神残念早已深入骨髓,抽离的过程必然是痛苦的,麻醉这种东西对他无用,虽然把他打昏也能进行,但那可能更加的危险,在无序的睡梦过程中抽取,只会致使他的意识进一步偏离,简单点说,那样会让他人格上出现问题。醒着抽取虽然比较疼,但最是安全。”
槐序收起了容器,对着蹲下凝视着魈的钟离有条不紊地解释了起来。
钟离轻轻探查了一下魈的体内,一直紧绷的眼角终于放缓,轻轻地松了口气。
“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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