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冲果断将手中宝幡圆盖伞扔出,直接抵消了云舟一掌。
宝幡四分五裂,炸成片片碎布。
李嗣冲却是舒了口气,自己不是言而无信之人,还好之前只说是要将这韦驮天的降魔杵物归原主,没有答应保全这多闻天的慧伞。
金刚降魔杵正朝李嗣冲的奔逃的地方而来,似在接应,只要云舟稍稍托大,敢做那守株待兔之事,便会发现其实这降魔杵也是暗藏一招撒手锏。
金刚降魔杵在密宗乃是修降伏法所使用,用以降伏魔怨,具有威猛法力,而在护法善神韦驮天手中,形制更像是一把铁锏。
韦驮天身具护法安僧之职,传闻手持金刚宝杵重八万四千斤,金刚不坏身,发大誓愿,佛佛出世拥护佛法,不是十八伽蓝,却胜似伽蓝。
要说庙里供奉的兵仗,确实是谁都可以取走的,但若无法力加持,便是凡物,否则的话,随便找一处大一点儿的十方丛林,借他十几件趁手兵器,人手一件,还怕什么谪仙人?
李嗣冲心思缜密,早将来龙去脉研究透彻,蝙蝠寺乃是药师佛道场,与那毗云寺也渊源深广,香火结缘,被其尊为旌阳宫,曾经的方凤山更是日光菩萨显圣之地。
如今药师佛道场坍圮,伽蓝殿遭毁,韦驮菩萨又岂能袖手旁观?
李嗣冲如愿拿到了金刚降魔杵,却是后心一凉,绝对来不及回转的瞬息,眼里却是精光闪烁,好似收到无量加持,耳边那无时无刻不在的饿鬼呢喃瞬间消散。
李嗣冲终于自在一瞬,福至心灵,将金刚降魔杵穿过腋下,降魔杵尖头抵住云舟掌心,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爆发出来,本身瞬间被击退出去,呕血不止。
那副被桐生击溃的霸王甲残片也是裹挟一团血食,朝着李嗣冲而来,两两奔赴。
李嗣冲心中暗自庆幸,运气不错,瞬间披甲,巍巍霸气,睥睨之概。
不管是不是苟延残喘,起码是暂时得了圆满,纵使面对没了敌手的桐生和那紧随其后的云舟二人夹击,李嗣冲也是面不改色,笑阎罗铁面覆上,凤翅兜鍪之上两根六尺长的雉翎舞动。
一降魔杵砸下,不计伤势,居然硬生生逼退了桐生,乘着自身的后退之势,又是拧转身体与云舟兑了一拳。
李嗣冲一口鲜血喷出,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带这看起来挺唬人的笑阎罗铁面了,连看家的唾沫钉本事都不好使了。
凭借手中金刚降魔杵那虚无缥缈的加持李嗣冲暂时逼退了桐生和云舟,但也知道这并非长久之计,自己的内伤太重了,这副霸王甲残片也并不能完全抵挡两人的攻击。
李嗣冲稍稍分心看了一眼远处‘何肆’与如意焰花上师合攻的澄心和尚,这秃厮的肉身倒是刚强,不过也没人相帮就是了。
李嗣冲没有见过他上一次出手的气象,不然一定疑窦丛生,为何这一次,他连修持都被压制了许多?
究其根底,澄心终归是个沙门释子,在这药师佛道场做辱佛之事,自然遇事掣肘。
溪云在化解李嗣冲的血箭之后,身体被鲜血污秽,终于不是无垢之体,屈正得了喘息之机,也是再顾不上镇雨压胜整座豸山,雨丝瞬间缠绵溪云周身,帮其洗濯血污之时,也是变成缧绁。
屈正大喝一声,“何淼!别死了。”
何三水闻声,也是瞬间出刀,挡住澹月。
明明没见过几面的师兄弟之间倒是默契,这话的意思,显然是叫自己别用老头子的刀意,只要保证不死就好。
何三水苦笑一声,那还真是高看自己了,好在人屠的刀意可以瞬发,姑且试一下吧。
澹月说过是要帮兰芝道友解忧,为她杀了碍事的转世身父亲何三水,自然也是要说到做到,故而并不掺和任何一处战场。
屈正一手大辟,一手斩讫,连屠蛟党的上剔下与上剔下同时施展。
上下交征,殛杀溪云。
《斫伐剩技》虽然记载的是铁闩横门这一招,但其中也曾提及说人屠曾在关外,一刀斫贼九百。
徐连海当然也有师承,据说那一位祖师,江上一刀连屠七百孽蛟,连屠蛟党之名因此而来。
故而屈正私以为老头子虽然强,但挟山超海也得有个限度,在他手里连屠蛟党的极限便是九百刀,现在自己信手拈来七百刀,才发现自己还是小瞧了他。
何三水已经从儿子那边学会了杨家刀法和斫伐剩技,现在面对澹月,便是开始走刀。
何三水手中屈龙一颤,身上那么入品的微末气机循脉而走,倒是如臂使指,没有挥刀,直接跳过了第一式开篇总纲野夫借刀,就是怕不经意间使出了老爷子的刀意。
从第二刀开始,便是神流气鬯,这十八式刀法,自己已经不知道演练过多少次了,哪一次不是一气呵成的?
何三水安慰自己,无非是把眼前谪仙当成一个引颈就戮的人犯而已。
澹月对上何三水,还真是闲庭信步,只是以双掌招架长刀,并非成心戏弄,也不是忌惮那藏器于身的一刀,只是想到那被何肆逼退的兰芝至今还未现身,他倒是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巴不得自己杀了这何淼。
澹月并不心生轻视,却是造就一场为虺弗摧,何三水走刀速度极快,瞬间就到了九刀门槛,意散而行不散,刀招之上有些潦草,行气却是一丝不苟。
澹月在一番审视后,也是初现端倪,眼前这位被群狩目标的父亲,体内气机称不上多雄厚,甚至少得可怜,只是气机流转之势,颇为古怪,不是说有什么偏差,而是太规矩了,就是快,然后是稳,再之后就是狠了。
如此行气,未伤人先伤己,没有高深的境界遮掩,何三水体内的行气的路数自己一目了然,常理来说,此局无异于自残,尤其是接连两处节点,经脉与窍穴之间的折冲几乎就是在自戕人身战场。
澹月都不禁有些敬佩这位武人了,本以为是稚子耍大刀,没想到还真被他舞得虎虎生风。
尤其是几处节点之后,气机近乎质变,非但不是强弩之末,反倒层层叠加,愈战愈勇,节节升高。
何三水出刀之势太快,那边屈正一刀无穷无尽,就是讲究一个连绵不绝,受困其中的溪云要么选择硬扛到底,要么选择受些小伤以飞身托迹的手段挣脱出来。
可如此的话,屈正施展的那场无处不在的镇雨骤然收束,此刻只针对他一人,那么等待他的就是一招防不胜防的斩讫报来。
也就此刻,那边一招都未落下帷幕,何三水这边已经走刀到了第十五刀。
澹月的眉头终于微皱,面色罕有地凝重起来,还真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呢。
那个同是谪仙却非我族类的氛氲不出手,无非是想要黄雀伺蝉,不过看样子,何三水这诡异难料的刀法几乎是赤裸摆在自己面前,并非不是无穷无尽的,而且很快就要到了最后关头,只怕那时候自己应对也要费些气力。
倒是作茧自缚,自己把自己逼入了一个小小的窘境,要是现在出手打断的话,他多半就会用上人屠一刀,要是不出手的话,那还真是要硬扛,然后叫那氛氲占了便利。
澹月见何三水出刀之势太快,明知自己在熬,施刀之人也同样在熬,那个胡子拉碴的汉子脸庞涨成猪肝色,内伤不小,而自己迄今为止,还是囫囵个儿。
明明眼瞅着就要熬过去了,可就怕是个予及汝偕亡的惨烈招式。
澹月心中计较已定, 长痛不如短痛,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何三水走到最后一刀。
何三水积累之势却是毫无阻滞地溢满而出,一招看家本领的铁闩横门,直取澹月心门。
澹月严阵以待的明明是下一招,当时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匆忙双掌合十,夹住屈龙刀身。
谪仙氛氲还真是伺机而动,瞅准时机,身形出现在何三水身后。
澹月到底不是那种巴不得盟友倒灶之人,虽然不悦被当枪使,却还是没有放开手中的屈龙,心口被何三水刀气一撞,居然闭了心脉,当即面色有些不太好看。
不过看着何三水体内还未停滞的气机流转,澹月眼里闪过一丝讶异,没想到这看起来五大三粗的汉子还真有心机。
然后澹月眼底潜藏讶然转为笑意,心道,“氛氲道友,我这也是仁至义尽了啊。”
何三水用学来的杨家刀法断水一招,耗费不少气机,将屈龙金蝉脱壳,从澹月手中抽出,行气一岔,就是七窍流血,却是不管不顾,身子被快到匪夷所思的气机撵动,转身继续走刀,虽然本就微薄的气机少了一半,气势却尤有甚之。
何三水一刀劈砍在氛氲面门,同时在澹月面前留出不设防的后背。
斫伐剩技最后一刀,直接削下氛氲半个脑袋,何三水单脚拄地,抽刀再撩刀。
氛氲半拉脑袋还未落地,又是变成一半的两半。
王翡只顾着趁你病,要你命,不断出手,想要配合如意焰花上师最快时间打坏澄心和尚的结实的皮囊,完全不管不顾何三水的性命,反正他有人屠一刀刀意傍身,哪里是这么容易死的?
所有人都觉得何三水会出招,偏偏何三水就是不惜命,老子死在儿子面前,才是天经地义。
何三水不为所动,心如止水,没有升起一丝因为自救而动用刀意的念头。
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仅有的一刀很重要,也答应过吴恏,要用这人屠一刀,配合他斩杀一个最强的敌人。
自己死则死矣,这一刀,大有用处。
终于有人发现了何三水的求死之举,却是鞭长莫及,唯有老赵。
那一边面对璃安刚刚扳回些许劣势的老赵哪能不管这亲家老爷的死活?
为救一个本来就不会死的何三水,要是因此赔上个老赵,那才是因小失大。
老赵却是不敢赌,甚至再一次将自己置于险地,更早一步反手拔下第二面“镇”字靠旗,投矛般投掷而出。
澹月一掌轰出,“镇”字靠旗已经出现在他掌中。
何三水突然身体一颤,赤红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向前扑飞出去,虽是被气机炸开,却是没有当成毙命于澹月丈下。
那头颅都被削掉半个的氛氲推金山倒玉柱般瘫倒下去,一动不动。
澹月倒是不再乘胜追击,死了一个氛氲道友无所谓,只要灵气还在,就不可惜。
而且这氛氲本就是化外一种特殊生灵,乃是立于弦外,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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