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文小说 > 仙侠修真 > 肆刀行 > 第230章 甲子荡魔第一杀
    老赵伸手抓住那突出的血肉不存的手臂,把李铁牛从淤泥之中拔了出来。

    就要把他当成鸡毛掸子一样鞭挞起来,气若游丝的李铁牛赶紧开口讨饶:“老哥,差不多了,我认输了,再打我就要死了。”

    老赵抖了李铁牛的手,叫他软趴趴的身上泥浆飞溅,眉头更皱,这人没死就够叫他讶然了,还能这么利索地说话,这就有些叫他拿不定主意了。

    挨着一顿揍,都不拿出全力,图啥啊?

    李铁牛牙齿不知道掉了几颗,吐出几口鲜血,有些漏风地说道:“老哥,高抬贵手啊,主使都走了,你也看出我没恶意的,别打了,好歹留着点气机对付暗中那个谪仙啊。”

    老赵拎着李铁牛跳出湖底,湖水四合,水面退下。

    两人来到远离豸山的岸边,老赵将半死不活的李铁牛随意撇下,说道:“这都没把你打死,总觉得你还有后手啊?”

    李铁牛四仰八叉躺着,仰面喘息,这老哥哥,要是把他扔在豸山脚下,他还能说上几句推心置腹的话,毕竟蝙蝠寺是药师佛道场,天老爷的目光看不到,现在在伢子湖边,那就没办法了……

    李铁牛笑得比哭还难看道:“老哥,铁牛我服气了,您老拳法通天啊。”

    老赵听不得他的溜须拍马,哪管你打算算盘,只想着除恶务尽,上前几步就要朝着李铁牛的头颅一脚踏下。

    却是脚踏实地,只见那李铁牛瞬间横挪开去,一个鲤鱼打挺,刚想跪地求饶。

    老赵已经上前,一脚提膝顶在李铁牛阳关穴之上,一手抡锤砸在李铁牛神阙穴上。

    李铁牛的脊柱并未传来清晰的碎裂响声。

    老赵眉头更皱,自己这一手断人脊柱的手段,狠辣不留一点儿余地,后果如何,老赵自己当初也是切身体会过的,结果便是武道直接断头了四十年。

    可到了李铁牛身上,这一拳一腿下去,居然没有起效。

    李铁牛双目突出,结结实实挨了两下前后夹击,身子都快散架了。

    猝不及防啊,这这这……自己真的只是想要求饶而已啊……

    老赵看着李铁牛欲哭无泪的表情,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防卫过当了,不过这看起来半死不活的家伙,忽然一个鲤鱼打挺,搁谁谁不警惕?

    李铁牛的身子落在地上,又是出乎意料的直接来了个漂亮的五体投地,同时高喊,“好汉饶命!我可以投敌变节的,不不不,我可以弃暗投明的!”

    李铁牛赶忙伸手指向西面,同时抬头,露出和老赵一样的豁牙,谄笑道:“老哥哥,那个偷我灵气的谪仙人现在就在那里缩着,我带你去打他。”

    老赵愣了愣,人活久了,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但像李铁牛这样的,还真是蝎子拉屎——独一份。

    老赵看了一眼李铁牛手指之处,沉吟片刻,说道:“你走吧……”

    李铁牛呆若木鸡,有些难以置信道:“诶?老哥,你这么轻易放我走?我还没开始磕头求饶呢?”

    老赵翻了个白眼,双手抱胸,好似看戏道:“那你现在磕吧。”

    李铁牛愣住,只是讪笑,倒不觉得有什么丢人的,反正面子已经丢完了。

    老赵叹了口气,说道:“你装你妈呢?我算是看明白了,刚才的路数,就算再打十遍也打不死你,既然奈何不了你,我不如留着力气对付别人吧。”

    李铁牛咧嘴一笑,站起身来,本来是想拍拍身上尘埃的,结果双手一拍,丝丝缕缕的烂肉倒是纷纷掉落,模样倒是十分凄惨。

    只是李铁牛对此毫不在意,有些心虚地问道:“那我真走了啊?”

    老赵嘴角微微抽搐,身后拳意流淌,那好整以暇的武生也是怒目圆睁,不耐道:“赶紧滚。”

    李铁牛撒丫子就跑,边跑身上边掉肉,心中遗憾道,可惜何肆老弟不在这边,不然肯定会把这些肉捡起吃掉的,那也算物尽其用了。

    另一边随着兰芝的干脆遁逃,屈正也直接飞身回到山顶,看着一群人脑子不太正常地站在雨中,为那些毫无神性的木胎彩绘佛像撑伞。

    屈正愣了愣,然后撇了撇嘴,心中骂道,还真是一群脑子被驴踢了的。

    陈婮赶忙领着两个孩子冲了出来,李郁和芊芊一左一右搀扶屈正。

    这蝙蝠寺没有这么多精贵的油纸伞,本来是三人都在檐下避雨,只是现在房子都倒塌得差不多了,所以三人都在淋雨。

    屈正眉头微皱,本想伸手一挥,却走雨水,却是忽然停住,万一这一点无漏雨处就成为谪仙的突破之地呢?

    算了,还是淋点雨吧。

    屈正环视一圈,有些不悦道:“怎么的?我在山下打死打活的?我家这三人连伞都不配撑一把?”

    杨宝丹赶忙上前,递上雨伞,屈正没接,只是转头看着那些有人撑伞照顾的庄严肃穆的佛像,他本就是见佛不拜之人,忽然就怒从心头起,提刀作势就要劈烂这些装模作样的木头雕塑,骂道:“人都没伞撑了,还管这些佛像?他们难道都是泥菩萨不成?淋点雨怎么了?求他们保佑,不如求我!”

    未亡人陈婮见状,连忙拉住屈正,小声劝慰不可对佛不敬。

    方丈果圆师傅看着这场面,忽然叹了口气,挪开了替日光菩萨遮雨的油纸伞,塞到陈婮手中,致歉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是我着相了,就该以人为本,木头的确不需要打伞的。”

    见到果圆师傅做表率,其余僧众也纷纷惭愧的停下手中撑伞遮雨的动作。

    屈正面色这才好看一些,有些不情不愿地收了刀。

    芊芊看见屈正面色惨白,关切问道:“阿平伯伯,你没事吧?”

    屈正摇了摇头,挣出一只手揉揉她的脑袋,笑道:“没事儿,我好着呢。”

    一旁的徒儿李郁哪壶不开提哪壶道:“可是师父,你一直在流血诶……”

    屈正用气机帮他们蒸干雨水,有些嫌弃地拨开李郁,将他推入一个杨宝丹伞下,又是把芊芊推给陈婮。

    同时向杨宝丹那边凑了凑,带着几分炫耀问道:“丫头,刚刚师伯那一手,帅吧?”

    杨宝丹点了点头,看着血淋淋的屈正,说道:“是挺帅的,但是……”

    屈正直接打断道:“没有但是,帅就够了。”

    正此时,放走李铁牛的老赵也出现在场坪之上,看着一边说话一边呕血的屈正,有些担心这位大战之时和自己相互拖累的老刀客,问道:“怎么样?身体还撑得住吗?”

    屈正摇摇头,云淡风轻道:“小事儿。”

    老赵点点头,说道:“事情还没完呢,这边我看着,你先疗伤。”

    屈正摇摇头,问道:“你怎么把那李铁牛放走了?”

    老赵反问道:“你不也一样吗?”

    屈正心道,“那能一样吗?你是放走的,我这边是逃走的……”

    不过这种跌份的话含在屈正嘴里,是拿刀砍都砍不出来的。

    屈正岔开话题问道:“那小子那边,你要去帮忙吗?”

    老赵摇摇头,“不了,暗中至少还有一位谪仙,咱们这边敌不动,我不动,先静观其变。”

    屈正没好气道:“你是可以不动,但我不能停啊。”

    说着,他又是引动伢子湖水,化作水龙腾云驾雾,不断云布雨施,一场镇雨刚好笼罩整座伢子湖周回。

    杨宝丹看着屈正硬撑,知道他的脾性,也是能是顺毛驴道:“师伯,我怎么感觉你又变强了好多啊,这手段,和神仙似的。”

    屈正对于杨宝丹的吹捧十分受用,却是轻哼一声,口是心非道:“怎么?我变强还需要事先和你打个招呼吗?”

    杨宝丹摇头不迭,忙说不用。

    以老赵的眼力见儿,自然不会看不出这手近乎雨师行云布雨的手段极为玄妙,其中蕴含的镇压之力,很是不同寻常。雨落之处,能使鬼妖丧胆,精怪亡形。

    好似天然压胜那谪仙人都会的飞身托迹的神通手段,还有如梦如影,其类乎鬼的阴神。

    姑爷这位师伯,也挺不简单的,大概也就比自己差了一大截吧,啧啧啧,了不得。

    老赵心里夸人的同时,也是将自己的武道又拔高了一遍。

    老赵见天硬挺,也不强求他休息,直接问道:“你还能撑多久吗?”

    屈正想了想,不蒸馒头争口气,便夸大其词道:“半个时辰应该不是问题。”

    老赵点了点头,半个时辰,足够乾坤既定,尘埃落定了。

    只可惜树欲静而风不宁,刚刚那位谋夺了李铁牛灵气的谪仙人便是现身。

    齐济见状眉头一皱,现下情况有些太不寻常,就算这些谪仙人各自为政,自视风骨,可哪有车轮战的道理?这不是当了婊子还立牌坊吗?

    他们又岂会不知这看似叫自己这边疲于应对的车轮战,其实却给自己这边留下了逐个击破的余地?

    还不如一起上,毕其功于一役,然后瓜分战利,这才是正确选择。

    老赵却是面不改色,此刻他意气正浓,抖擞精神,就要揎拳捋袖应战。

    屈正却是一把拉住了他,说道:“让我来吧。”

    老赵看着屈正腰间两个血窟窿,笑问道:“你不先止血?”

    屈正摇了摇头,将手中大辟一抛,身旁李郁接过,师徒之间有默契,又是自觉地递上木刀“斩讫”。

    屈正握住木刀,不禁想自己和李郁缔结师徒情缘,最初还是因为这把刀,李郁当时正坐在一棵老榆树下雕琢一块雷击木,却是说木头里藏着一把刀,是要把它挖出来。

    自己因为好奇,偷偷观察了他一番,后来借刀,因缘际会,才动了收徒的念头。

    也正是因为李郁,自己才破除我执,顺利跻身四品,还救了正在折江水下苦斗白龙的何肆一回。

    这把木刀自诞生之日起,屈正便觉得他总是少些灵慧,或许是需要血祭吧,今天,就拿一个谪仙人的血喂刀。

    李郁只听自己师父说道:“今日,合该我人前显圣。”

    不知为何,李郁偏偏从他这平静笃定的话语之中,听出了几分——兴奋和期待。

    屈正手持斩讫,冯虚御风,步步登天。

    意气一步步高涨,木刀之中那属于何肆的刀意,也是不断涌现,可以预见的,下一刀气象,会是如何的石破天惊。

    屈正看向眼前那其貌不扬的谪仙人,淡然说道:“我的刀下,不斩无名之辈。”

    那飘飘乎遗世独立的谪仙人身姿挺拔,面容清俊,一头黑发如瀑般流淌在肩头,皮肤白皙无瑕,光洁如玉,朱唇轻启间,“竫然”二字吐露。

    屈正点了点头,缓缓提刀,周身雨丝悬停。

    天幕之下风起云涌,山顶众人离天更近,皆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不禁对即将展开的声势感同身受起来。

    杨宝丹扯了扯老赵的袖子,小声问道:“老赵,师伯他可以吗?”

    老赵轻笑道:“小姐别担心,人家已经想着如何收刀耍帅了,你等等捧场一些,多惊呼两声就好。”

    杨宝丹这才放心。

    至于那为了“人前显圣,鳌里夺尊”所要付出的代价,只能说人家觉得值当就好,老赵并未多说。

    忽然,老赵眉头微皱,看向一处。

    天边有人飒沓流星而来,不是谪仙。

    齐济忽然松了口气,自己的三个后手,终于来了一个,还算不错了。

    只见来人一刀挥出,直接借调云雾之中水龙回旋之势,凛冽刀罡从天而降,水龙砸落在那谪仙人,一击不中,又是直接飞刀而出,先发制人般出现在那竫然现身之地。

    谪仙竫然伸手灵犀一指夹住面向胸口的飞刀,身形飞速倒退。

    来人伸手一招,被竫然双指夹住的长刀又是瞬间抽离,飞速落在前者手中。

    同时漫天雨水化作水行天狼,将其一口吞下。

    屈正面色阴沉,来人施展的,不就是人屠一脉家传绝学?

    一招连屠蛟党,一招铁闩横门,一招天狼涉水。

    这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屈正额头青筋暴露,这种显圣未遂的感觉,好似憋了一泡大的,刚刚才露尖尖角,又是忽然逆行回体内的感觉。

    差点儿没憋出内伤。

    只见来人腾身一跃,长刀落下,又是将那刚刚自报家门的竫然劈成两半。

    不过如同一分为二的天狼,这一刀虽然是重创了他,但也就是透过镜花水月,打在实处,却并不至死。

    来人看向屈正,笑道:“这种不堪入目的小角色,你问他名字作甚?你这是要给他立碑呢?三师弟?”

    屈正面色阴沉,咬牙切齿道:“吴恏!你果然没死!”

    只见来人一脸络腮胡,目光深邃却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可惜一只眼睛是瞎的,一道刀疤穿过右眼,隔断鼻梁,斜斜穿过整张脸,被散乱虬结的发须遮掩大半。

    吴恏手握满是豁口的长刀,手指上戴有刻有名字的铁指环,身着素衣,腰间悬挂着一枚酒葫芦。

    吴恏笑道:“让大师兄瞅瞅,这么多年没见,终于入四品了啊?不错不错,比出家的老二要些微争气那枚一丢丢。”

    屈正却是面色狰狞,好似诘问道:“半个脑袋都差点削掉,你怎么能不死的?”

    吴恏耸了耸肩,笑道:“我为什么要死?多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瞅我这名字,吴恏,字好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短命的。”

    屈正沉声,却是安奈疯狂,嘶吼道:“你不死就算了,你凭什么比我强?”

    吴恏摊了摊手,讥诮道:“看来师弟你的脑疾还没好啊,怪我,当初没有手下留情,给你打傻了好多年,凭什么?就凭我是开山大弟子,就凭老爷子准我带艺入门,就凭你连正儿八经的拜师都没有,你问我凭什么?我看你是真疯了。”

    吴恏身形就要从空中落下,屈正心念一动,万千雨丝忽然游动,一一化作缧绁,将其捆缚,吴恏身形并不停止,雨丝一一崩碎,又是化作大珠小珠,向下落去。

    吴恏点了点头,评头论足道:“这招不错,有些味道,是我那师侄悟出来的刀法吗?姑且是可以算作人屠一脉的第五刀。”

    “第五刀?”

    屈正不傻,意思这个“大师兄”悟出了第四刀?

    自己却是也看不透他的气象,虽然不愿,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曾经死在自己手里的师兄,也和那曹佘一样诈尸了,而且破而后立,变得更强了。

    屈正死死盯着吴恏,手中木刀斩讫震颤不已。

    却发现自己已经看不透他的境界,沉声问道:“你入三品了?”

    “三品?”

    吴恏好似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大师兄我二十年前就是三品精熟境界了。”

    屈正面皮一颤,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二十年前你还差点死在我手里呢。”

    吴恏好似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隐忍的颇为辛苦。

    屈正怒不可遏,骂道:“笑你妈呢?装腔作势!少他娘的和我来这套,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两次!”

    吴恏摇了摇头,知道这个三师弟其实本性不坏,就从曹佘还活着这一点,就能看出,而对于自己,他出刀的确是不敢留手,也不能留手,这点儿不怪他。

    而他疯魔的症结所在,还是老头子,自己那以刀柄施展的铁闩横门,究竟只是外力原因。

    或许也是他后悔“杀了”自己,所以才疯了这么多年吧……

    吴恏思虑良久后,才决定告知这个三师弟真相,只听他笑道:“师弟,真相可能有些伤人啊,其实那时候的我刚入三品不久,之后发现这所谓的武道六品啊,并不是什么康庄大道,而是先人定下的枷锁,要是走这条老路,最多也就只能走到老头子的高度。但你可别小看老头子啊,他入个二品通微跟玩似的,他只是寿数不多了,没办法从头来过而已,我倒是无所谓,毕竟二品近神,已经顶了天了,不过想着老头子可能心有不甘,思来想去,最终绝对还是替他试试水看,所以就自废了修为,开始重修,不巧,我刚废了武功不到几天,你这个五品偏长的三师弟就来了,当时的你还以为我是伪五品,其实那时候我是连入品都不是了,所以那时候的咱们,姑且算是半斤八两,之后嘛,我们互换了一刀,我瞎了一只眼,你疯了十几年,算是没有互有输赢吧,不过看样子,我已经走出来了,你现在还犯浑呢,真是可悲啊。”

    屈正闻言如遭雷极,双目赤红,胸膛不断起伏,气喘如牛,鼻尖呼出两道白练。

    他一手持木刀斩讫,一手掌心抵着颞颥,只觉得头痛欲裂,自己的确脑袋受过伤,忘记了好多事情。(见第二卷,第89章踏人)

    李郁和浅浅见状,赶紧搀扶住欲言又止的屈正,异口同声问道:“师父(阿平伯伯),你没事吧?”

    屈正用力拍打颞颥,甩了甩脑袋,然后甩开两个孩子,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说道:“没事儿,不用担心我。”

    吴恏听着李郁叫屈正师父,有些惊奇道:“咦?三师弟,你这是收徒弟了?那是我又多了一个小师侄是吧?意外之喜啊,可惜我这来得匆忙,也没带什么像样的见面礼啊。”

    屈正抬头仰视吴恏,眼神逐渐阴冷,声音沙哑道:“你来得正好,我可以再杀你一次……”

    吴恏笑得肆意,“好啊,这天气也应景,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老头子死了七年了,我这大师兄如今也算长兄如父了,看到你这不成器的三师弟啊,我就勉为其难代老头子教训一下吧。”

    杨宝丹看着好像师出同门的两人针尖对麦芒,不好判断这位大师伯是不是来者不善,却自觉偏帮屈正这边,传音入秘问向一旁老赵,“老赵,你有把握打得过他吗?”

    老赵点头笑道:“小姐放心,老赵这次出门,天下打不过的人已经不算太多了。”

    杨宝丹闻言,这才舒了口气,却又听老赵说道:“眼前这人,算是半个。”

    杨宝丹面色一苦,嘟囔道:“老赵你说话别大喘气啊,这叫我怎么放心啊?”

    老赵呵呵一笑,玩味道:“这不是才半个嘛,不打过怎么知道?”

    老赵其实是有些热血沸腾的,终于啊,又遇到一个不修武道六品的同道中人了。

    也不对,姑爷他爹好像也是,只不过有些小家子气了,反复无常,毅力不够,显然是脚踏两只船,半只脚走了武道六品,半只脚自己悟道。

    看着他是何肆的亲爹的份上,老赵也不好说他是痴心妄想,只能委婉地觉得他是步子迈大了,有些扯蛋,嗯,扯淡……

    老赵还以为何三水是那朝三暮四之人,却不知何三水的武道全是被何肆一本《斫伐剩技》祸害的。

    不过老赵觉得自己面对吴恏,问题不大,毕竟自己这么多年虽然安心在杨家养老,却也不是没有积累,很多的想法与构思,不完全是空中楼阁,纸上谈兵,还是有些门道的。

    只可惜老赵虽然对武道六品早就存疑,却是切切实实踏入这条无路之路晚了,相较之下,眼前那自己认识,却叫做吴恏的刀客绝对还是前辈。

    当初以樊艳六品的境界,当着伪四品的貔貅道人面前传音入秘,就好像堂而皇之地大吆小喝,而今时今日,杨宝丹还未入六品,这等窃窃私语,在吴恏面前,其实就是不背人的大声密谋。

    吴恏视线掠过屈正,看向老赵,忽然笑道:“赵权,好久不见啊,身子骨还硬朗吗?”

    老赵点点头,“挺好的,好久不见,吴好人,咱们快一别六十年了吧。”

    有意思了,这江湖还真小啊,只要不是自家姑爷那种初出茅庐的愣头青,随便摸爬滚打几年,一个小宗师,就足够小有名气。

    甲子年前,他们可就是惊才绝艳的武道新贵,虽然只是五品,初露头角,却是被那想要掀起腥风血雨的好事者定下排名,是那号称上榜之人未来不可限量的新人武评第二、第三的存在。

    可惜了,都是化名,赵权认识吴好人,赵福霞和吴恏却是互不相熟。

    也可惜了,当初的新人武评,只出了第一期,在那重剑李二彻底跌出新十人行列之后,李且来顺理成章地横空出世,直接开始了甲子荡魔,第一杀,就是这个设立武评之人。

    谁人都知道设立武评之人的心怀叵测,这份新人武评,也是存了投石问路的心思,排名并不如何服众,自然也引起了不小的纷争。

    这人机关算尽,想要以一己之力,翻云覆雨,祸乱江湖,要是没有李且来出手,可以预见,再过几年,江湖上就要出现一份天下十人的真武评了。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到时候,才真是以武乱禁,天下大乱,李且来也不管他是不是谪仙人了,反正是以双拳扑杀此獠,也没人会联系到李二就是那李且来。

    可惜设立武评之人机关算尽太聪明,却是算不到李且来的一飞冲天,从六品直入二品,而且不是所谓“未宏全体,独悟元神,以一御百,无不摧破”的二品通微境界,而是继沧尘子吴殳之后,第二个走出自己路数并且仍在攀登却好似人间登顶的纯粹武人。

    杨宝丹看着两人寒暄,满眼讶然,偷偷扯了扯老赵的袖子,压低声音问道:“老赵,你们认识啊?”

    老赵含笑点头,如今再见,勉强算是老友重逢,至少感官上比上次再见宋苦露之时要好上许多。

    老赵笑着解释道:“认识,六十多年前,江湖上有一份不太作数的新人武评,我排第二,他排第三,嗯……第一是重剑李二,也就是现在的李且来。”

    杨宝丹瞠目结舌,显然是被老赵轻描淡写却语出惊人的话震惊到,只得低声喃喃,“老赵,你这也太结棍了吧……”

    老赵谦虚一笑,露出满口豁牙,“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现在连武评都没了。”

    吴恏闻言也是觉得好笑,说道:“你也知道是过去的事情啊,那你还提它作甚?”

    老赵翻了个白眼,说道:“好汉不提当年勇,前提是不复当年勇,我现在也超勇的好吗?再说了,当初你要是第二,我是第三,看你提不提这事儿?”

    吴恏微微颔首,居然有些认同道:“有点道理。”

    老赵看了看瞎了一只眼睛的吴恏,说道:“我是真没想到,你现在是我家姑爷的大师伯。”

    吴恏并无避讳,直接解释道:“那是之后很多年的事情了,我算是带艺入门的。”

    说着他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杨宝丹,促狭道:“这是你孙女啊,和郁洁长得挺像的,当初你可没少在我们几个面前说走完一趟江湖,就回家娶她的话,看来是得偿所愿了。”

    老赵面上依旧挂着笑,只是笑容忽然变得有些阴冷。

    这宗桑呸,怎么可能听不到自己称呼杨宝丹为“小姐”?

    这是看出自己爱而不得了,明摆是膈应人呢!

    老赵当即打定主意,这次回去,还是要关起门来和老杨过过招啊,不把这个撬墙脚的老东西打一顿,实在难消心头之恨。

    远在一千九百里外的越州府城,越王府之中做客的杨元魁,忽然耳朵一热,打了个喷嚏。

    正此时,一只神骏异常的海东青飞入。

    超品翀举侯大驾光临越王府。

    杨宝丹从小到大,几乎就没离开过老赵身边,感觉到老赵气息不对,立刻伸手抱住了老赵的胳膊,同时大方笑道:“老赵,那以后我就叫你爷爷吧,反正这事我也想了好久了。”

    老赵摇了摇头,刚要说什么,却被杨宝丹打断,柔声说道:“早晚要改口的,以后我和水生有了孩子,总不能还叫你老赵吧?再说我本来就把你当成亲爷爷啊,而且你是我爷爷的话,我和水生成亲之后,你的辈分自然就比那大师伯高出一辈了,那他就是你晚辈了。”

    老赵渐渐意动,听着听着,越来越受用,眉头也是变得扬起。

    这个提议,貌似,还挺不错的,行吧,看在宝丹丫头的面子上,这老兄弟杨元魁就暂时不打了。

    屈正却是好似犯了疯病,双目赤红,提刀挡在两人中间,冷声道:“你们要叙旧,等我打完了再说!”

    吴恏闻言却是笑道:“打你还不是三五下的事情?三师弟!”

    齐济看着屈正就要提刀开打,连忙站了出来,打圆场道:“别这么剑拔弩张的,这位也是援手,我请来的,给个面子,都是为了小四啊,两位暂时偃旗息鼓,以前的恩怨就先放放吧。”

    芊芊也是感觉到屈正状态不对,只有六岁的她款款流泪,爷爷死后把她从广陵带到京城的屈正就是他最重视的人之一了,然后是陈姨,然后再是李郁。

    屈正摇了摇头,头痛欲裂,心神微微恍惚,那循环往复生生不息的镇雨也是忽然停滞一刻。

    无人操纵的珍珠乱撒,飞流溅沫。

    老赵眼神忽然凌厉如鹰隼一般,一手拉着杨宝丹,身形出现在何三水身边,一拳递出,之前那被吴恏一刀两断的谪仙人竫然身形再度出现,果真是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浑水摸鱼,见缝插针。

    老赵一拳递出,将其轰飞,倒飞的位置,便是那手持豁口长刀的吴恏。

    吴恏一刀劈出,第二次将他劈成两半,又是伤其根本,不过未能杀死,旋即吴恏面色有些惊疑不定,开口道:“现在的谪仙人,就这点儿水准了吗?”

    老赵也是笑道:“毕竟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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